“主子不请四爷一道去吗?”墨玉一边替她系上烟霞色镶有银灰色风毛的披风一边问着,“奴婢刚才看到四爷在十三爷那里呢!”
凌若想了想道:“既是在议事,那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你陪我走走就是了。”
墨玉答应一声,扶了她出门,不想门外站着一个英挺修长的身影,不是胤禛又是谁?
“四爷!”凌若颇为惊讶地看着他,“您不是在十三爷房里吗?”
胤禛牵过她的手缓缓往楼下走去,口中轻声说道:“原本是想找老十三一道想想呈给皇阿玛的奏折该怎么写,不想一开窗子看到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雪,记起你说想看断桥残雪,所以就来找你了,正好碰到你要出门,巧得很!”
见他始终记得自己说过话,凌若心中一甜,带了几许笑意道:“其实有墨玉陪着妾身去看也是一样的,四爷正事要紧。”
胤禛长叹一声道:“还有什么要紧的,左右已经成定局了,这次始终是被老八摆了一局。”
凌若默然无语,书信龙袍一事她皆已经听胤禛说了,此事涉及东宫,确实及不好办,一个不好就会祸及自身,怪不得胤禛如此愁眉不展。
她还在
想着该如何安慰,胤禛已是道:“罢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说了今儿个要陪你去看断桥的,走吧。”
一走出客栈,才真切感觉到这场雪的下势,如柳絮又似鹅毛的雪花一片接一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站了一会儿功夫,两人的眉发就尽皆成了白色,更好笑的是有那么几片雪花像顽皮的小精灵一般,落在胤禛的薄唇上,不经意间看去,就像是白色的胡须一般。
凌若本想替胤禛拂去唇上的雪花,哪知就这抬手的功夫,她自己手上就落了好几片雪花,如此一来,不止没有拂去,反而越拂越多,连下巴也有了,瞧上去像长了一大堆白胡子,极是滑稽,瞧得她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四爷您长胡子了呢!”
墨玉原本就忍得极为吃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怕胤禛怪罪,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嘴巴,另一只拿着油纸伞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看着她们这副模样,胤禛笑着摇摇头,顺手接过伞,挡住自己与凌若头顶上空的落雪后方才抚去脸上的雪花,赦然道:“不过是几片雪花罢了,值得你们笑成这样吗?”
凌若噙着一缕笑意道:“
妾身只是在想,四爷年老之时,会否就像刚才那样,白发白须。”
胤禛握一握凌若冰凉的小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放心,你一定会看到那一天。”
没有人比凌若更明白胤禛这句话的意思,暖意在心流过,于嫣然巧笑中握紧了胤禛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来到西湖,大雪未歇,不断有鹅毛雪片飞落入湖中,往往一片未化一片又落,白茫茫一片,比之往常多了一份晶莹朗澈之美。
站在瑞雪之中远远能看到横在湖面上的断桥,因为覆了白雪之故,远观桥面若隐若现,似断非断;断桥之名正来源于此。
虽然眼下天气寒冷,又正在下雪,但桥上游人不增反减,皆是冲着断桥残雪美景而来。站在断桥之上,往西北眺望,可见孤山、葛岭一带楼台上下,如铺琼彻玉,晶莹剔透,有一种往日难见的冷艳之美。
这世间最美的从来不是珠玉华服,而是自然界鬼斧神工造就的美景,令人叹为观止。
“四爷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凌若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他们来杭州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如今银两的流转过程虽然还不明确
,但去向却清楚了,用来建造兵器库所用。从这个意义上讲,胤禛此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该是回京覆命的时候。
胤禛抚着覆了积雪的栏杆漫漫道:“再晚几天吧,还有一件事要办。”
凌若稍稍一想已猜到几分,“可是为着方怜儿的事?”
“是啊!”胤禛如是应了一声又道:“既然答应了总不能中途而废吧,左右已经来了这么久,也不在乎多呆一天两天;而且那天我与陈府尹也谈了,赵辰逸不过一介文弱书生,怎么有能力连杀十余人,从这一点上说有些不合常理。”
“那赵家那个远房表侄呢?有否可疑。”凌若想起方怜儿曾经提起出入过府衙的那个人,逐有此一问。
“他确实出入过府衙,不过是为了询问案子的进展情况,陈府尹调查过他,并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至于收受银子一说,那就是无中生有了。”胤禛拍拍栏杆,看那四散而落的积雪道:“看来我要亲自见一见那个赵辰逸才行。”
自断桥回来,已是过午时分,尚未到客栈就远远听得争执之声,近前了才发现竟是方怜儿与李卫。
“你让开!我要进去问个明白,四爷明明答应
过要替辰逸翻案,为何过了这么久都不见消息。”方怜儿一边推攘着李卫一边大叫。
李卫颇为无奈地道:“姑娘,我说过了,四爷此刻不在府内,你就是进去了也没用,等四爷来了我再通知你。”
方怜儿根本不肯听他说,依然执意要入内,直到李卫看到胤禛,忙不迭地唤了声四爷才令得她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