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次昱帝从外面回来,她总会说好些话劝慰他。旁边她的家人,沉默不语,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他们了。这种头上悬着一把刀的感觉,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因此他们对昱帝的敬爱,也在一点点的消逝,反而越加增添的,是厌恶与责怪。
转眼间,又到了有人遭殃的时候了。
一支由十二名士兵组成的押送队伍打开地牢的大门,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来。他们的脚步声,大刀随着他们的走动而碰到坚硬盔甲的声音,似乎都成了地牢中所有人的死亡前奏。他们萎缩成一团,不知道辛古士兵会处斩哪些人。
可不管会处斩哪些人,昱帝一天当中的噩梦开始了。他在夜晚睡梦中所梦见的场景,要真真实实的重现在他眼前。
“昱帝!请吧!”辛古士兵队长站在昱帝的
牢房前,以极其平常的语气,让他走向那个噩梦。
随后,牢门被打开,两名士兵将昱帝从他温暖的棉袄中拖出来,让他整个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接着辛古士兵队长带领着众人,开始挑选今日要处斩的人。他们的目光每扫过一个人,那个人便会浑身颤抖,恐惧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他们瞪圆了眼睛望着士兵们,眼中的恐惧和绝望显露无疑。
而与他们对视的辛古士兵们,眼睛里没有一点怜悯,只有无情与冷漠。
因为在大战时,他们损失的士兵,都是他们最亲最爱的人。如今这些伏渊人在他们的心中,都是穷凶极恶的。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官史以及那些士兵和将军。
“把他们押出来!”这一次选择的人,是平兰一家斜对面牢房中住着的一家四口。有年老的老妇,一对夫妻和一个儿子。
他们是从泊渡城被抓来的,那对夫妻中的男子便是泊渡史。灾难临头,四个人显得异常平静,没有破口大骂,对昱帝发泄自己的愤怒。而是仍旧以一种敬爱的眼神望望他。
可他们不知道的,就是这样的眼神,刺痛了昱帝的心。他痛恨自己的失败,痛恨自己惹下了如此大的麻烦,牵连自己的官史,牵连自己的国家。
众人被押送出地牢,紧接着便上了两辆囚车,一辆是昱帝的,另外一辆便是那一家四口。
每日都会路过的街道,百姓们望着他们曾经的主人,想到现在的处境,真是苦不堪言。虽然从前的他们过得也好不到哪儿去,可是如今他们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来到刑场,士兵们将昱帝带到高处,俯下眼便能看到下方的邢台,四个人跪在上面,垂着头,一言不发。四个刽子手手持大刀等待
着命令。
四周一片的寂静,百姓们只是呆呆的望着,默不作声。
“斩!”
鲜血四溅,人头落地,尸身也跟着倒塌下来。昱帝轻轻闭上了眼眸,这种痛苦他几乎有些习以为常了。
接着,便到了将他押送回去的时候了。多数百姓都默默无言的看着他们曾经的伏渊之主,少数百姓向他投去怨恨的目光。只是所有人的心里都知道,昱帝无可奈何,他是一个败者。
回到牢房里,昱帝呆滞的坐下来,然后将棉袄裹在自己的身上。
旁边的人坐在角落里望着他,心中极为难受。她即使体会不到昱帝的痛苦,她也能懂得几分他的无能为力。
“昱帝,你的脸色比前面要差多了!是出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昱帝一声不吭,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她接着说:“这些事情,你无能为力。倾皇想让你痛苦
,你这样就是如他所愿了。”
他依旧没有说话,倒是旁边她的哥哥不满道:“月兰,你就别劝他了!我们自个都自身难保。”
听到他的话,不仅是月兰,平兰史眉头紧蹙,狠狠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意思明显,就是让他不要多嘴。
因为父亲的眼神,儿子埋下了头,不再言语。而月兰咧着嘴笑了,又往昱帝的方向凑了凑,一点也不怕费口舌的劝慰着。
只是她不知道,比起这些柔声细语的劝慰,昱帝倒是宁愿她将自己狠狠骂一顿,或许他的心里还要好受一些。
日子一天天的过,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云樱公主有好几次都站在高处,俯下眼看着那些被砍头的人,看着百姓们的眼神。那鲜血飞溅的画面,简直触目惊心。
这都是倾皇的命令,死了一个人,就要让他们用千百人的性命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