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的北宁市,气温骤降,刚下过今年的第一场雪。
枯枝挂着厚雪,凛冽的北风一吹,落了大片白霜。
出租车上,余知晚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改良的中式长裙,心却扑通直跳,不时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大雪。
这样做好吗,会不会太冒险,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现在反悔跳车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周枫承看出她神色慌张,耐心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余知晚垂眸反复打开手机看时间,又心不在焉地锁屏,出租车继续向前行驶,越来越近,毕竟,留给她后悔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一分一秒悄然流逝,她越来越坐立难安。
“当然了,”她声音发颤,也不敢看周枫承,显然是说了违心的话。“我自愿,当然准备好了。”
两人一拍即合的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出租车在民政局门口停下,周枫承先下车,打开车门,牵着余知晚这个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家伙,今天就要结婚了。
她手上全是汗,还不好意思让对方牵。
在此之前,两人才重逢相处不过半个月,今天,他们就要成为合法夫妻了。
二十多年的铁树要开花了。
虽然是嫁接培育的,可毕竟这个人还算知根知底,也还不错。
余知晚现在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结婚,还是和这个自己暗恋的人。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
临门一脚了要反悔?已经到了地方要反悔?她牛都吹出去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走吧!”
她甩着胳膊往前走,故作轻松,实则手里全是汗。
今天是他们挑的黄道吉日。
黄道吉日民政局登记处,来领证的情侣寥寥无几。
填资料、盖章、宣誓,一套流程下来很快。
余知晚还没做好心理建设要不要反悔,钢印已经盖上了。
她结婚了。
出了民政局,余知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看着手中的红本发呆。
反观周枫承倒是很自在,拿起红本就拍了两张,又牵着余知晚的手拍了一张。
“你干什么!”
余知晚现在还适应不了妻子的身份,整个人懵懵的,被他一牵突然紧张起来。
周枫承一脸心满意足,“发朋友圈,官宣啊!”
“别吧,万一……”
万一被发现是协约结婚,没几年再离了多尴尬。
周枫承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婚前是她被渣男学长骚扰,不胜其烦才要和他结婚的。
是她工作需要,是她被异性骚扰没办法了,唯独不是为了他去结婚的。
“我们签过合同了,你什么时候想离都可以。”周枫承说。
“……”
余知晚不知道说什么,好像是被他看出了心思,十分窘迫。
“不放心?”
周枫承又打开相机录像,交到余知晚手里,“帮我拿着手机!”
镜头里,他整了整领带,举着身份证,“我叫周枫承,自愿和余知晚结婚,婚内如果有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会依法承担法律责任。在此期间,爱她、照顾她、尊重她,一切以她为先,做好丈夫的义务!”
雪花纷飞,四周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枯枝上挂着冰凌,寒风刺骨北风呼号,风打在脸上,使得每一个呼吸都变得困难。
余知晚的心却格外暖,虽然和他算是青梅竹马,两家只有一些生意往来,彼此父母相当熟悉。
虽然认识时间很长,可相处时间并不多,可尽管如此,她也如学校里其他的女生一样,仰望着他。
两人同校不同班,私底下的接触不过几次而已。
余知晚甚至比其他女生更加胆怯,她从不敢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就这么默默留在了心中。
直到少年的心动淡漠,热烈归于平静,变成了柴米油盐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拍心跳。
八年了。
这颗心终于再次为那个耀眼的少年而颤。
周枫承做的比说的多,总是能率先发现她的忧虑,又妥善地解决让对方安心。
“你不用这样,你要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肯定第一个打死你。”
“这个视频你存好,如果我做不到,发到网上把我挂了!”
周枫承现在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自由设计师,正在和朋友计划创建品牌,这次两人能重逢,也是歪打正着,正好在火车站碰面。
“先回家吧。”
说罢余知晚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周枫承却停在原地,余知晚转身问他,“怎么了?”
周枫承:“牵手!”
白雪落满肩头,昏暗的天气里,周枫承牵起来余知晚的手。
他们并肩而行,两双手轻轻交握。
她的手指纤细且修长,他的则更大些,也更粗糙,却温柔地包围了她的手。
手心贴合十指相扣,汗水与体温交融,安静,自得,爱意无声。
余知晚的心又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哪怕一周前,她都没想过谈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