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雨按下心中焦灼,使了青枣打整了花盆,这才往世子正房而去。李姨娘倚在门口,满面不舍。
苏婆子是小院里做粗活的,她上前来搀扶李姨娘,“姑娘自有打算,好过姨娘你日日夜夜操心。”
李姨娘自嘲一笑,“……世子夫人怎么会看得起这紫蝶青兰,当初也是她分了两株给到芳姨娘,边角料的玩意儿,雨儿总是想不明白。”
“姨娘,姑娘总得去试试,而今总归是世子夫人做主,实在不行,再问问大少夫人。”
李姨娘摇头失笑。
“而今府上,最能做主的是四少夫人,偏偏她却不爱沾惹这些事儿。雨儿性子急躁,从来不懂得忍让,横冲直撞的惹了四少夫人不快。”
不然,就四少夫人同四公子说上一嘴儿,公府姑娘还愁嫁?
断然不能!
**
裴秋雨上门不是好时候,这几日世子房里一片乌烟瘴气,自韶华苑小宴之后,裴辰与萧引秀爆吵了一架,二人在屋里几乎到了要动手的地步。
丫鬟婆子们拉扯在一起,萧引秀哭闹不止。
裴辰梗着脖子,丢下一句,“你若不安生过日子,非要挑老四家的刺儿,别说我保不住你,你且看看你亲生的爹娘能容得了你么?”
一句话,说得萧引秀肝肠寸断。
骂天咒地自是不在话下,“混账,她算个什么玩意儿,偏偏父母也被勾了心!”
裴辰见状,冷笑一声,上前就薅住萧引秀的衣领子,把萧引秀直接从地上提起来,霜月和楚姑姑上前求饶拉架,都被裴辰一拳几脚,踢开来了。
“没良心的蠢货。宋观舟是你两个儿子同你兄弟萧苍的救命恩人,你从不曾记得的恩情,反而处处拿你的主母风范,怎地,真怕我不敢卸了你肩头的中馈事务?”
萧引秀强硬辩驳。
“如何就是她救的,不过是为了救十皇子,才顺手拉拔了一下淩哥儿兄弟俩,至于萧苍,下意识的事儿,怎就成了救命之恩!”
“萧家,怎么会再出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裴辰丢开她衣领子,漫不经心平了平自己起了褶皱的袍服,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萧引秀更为难受,靠在拔步床架旁倚着,一边是泪一边冷笑,“萧家没有良心?你们裴家就有良心了?姑母被姑父折磨到如今——”
“住口!”
裴辰上前,压在萧引秀上头,再不客气,“待我禀报父亲,把你送到小佛院里,伺候母亲几日,免得你担忧她。”
“你敢!裴辰!”
萧引秀反过来抓住裴辰衣领,泪涕俱下,“裴辰,我说的难道有错?姑母被关在你头,你这个亲生儿子可曾去求过一句?”
“求什么?求父亲该把你和母亲大义灭亲,送到大理寺京兆尹的监牢去吗?你们姑侄二人,买通那个颠婆,虐杀老四家的,父亲拿出温溪山庄替你们姑侄二人压下观舟的委屈,怎么,萧大姑娘,你不满意啊?”
萧引秀第一次听到裴辰口中说出这事儿,她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无人知晓。
“在这府上,你就是母凭子贵,父亲把一切尽数同二位舅舅舅母说得明白,母亲做了什么,你最是清楚,她虽处处为我着想,可我并不稀罕。彻哥儿碍着她什么了,她竟能如此歹毒!”
裴辰退后两步,“舅舅知道你靠不住,所以才把苍哥儿推出来,若是能同二妹喜结连理,公府与萧家还是一家亲。偏偏——,这府上的女子都生出能耐,连我那庶出的妹妹也眼比天高,竟是看不上你亲弟弟。啧啧——,一帮蠢货,苍哥儿是为了你岌岌可危的将来帮衬一把,你却猪油蒙了心,连你亲弟弟都厌恶起来。”
裴辰理了理衣领子,“我兄弟四人里,偏偏我最平庸,可你这妇人同我拿亲生母亲一样,算错了一着,那就是你们都以为我厌恶彻哥儿,不!你们都错了……”
这恐怕是夫妻俩这些年说过最多的话,裴辰回头看着一屋子鸦雀无声的丫鬟婆子,嗤笑鄙夷毫不掩饰,“有能耐的且哄着你们家夫人安分些,再去为非作歹,惹是生非,莫要以为我这世子只是喊着好听!”
说罢,甩袖而去。
萧引秀立时受了惊,当夜就高热不退,次日吃了几副汤药,倒是不热了,却懒怠无力。
本要歇下,外头霜月进来低声禀报,“夫人,二姑娘过来给您请安。”
“不见!”
萧引秀想都没想,脱口拒绝。
霜月怔了一下,有几分犹豫,萧引秀抬头看着她面上似有话要说,懒懒问道,“如今我这门前,连个姑娘你们都不敢打发了?”
她这世子夫人,做得也忒是无用。
霜月连忙屈膝赔笑,“倒也不是,二姑娘说院子里培育出一株开得正好的紫蝶青兰,专门给您送来的。”
“敢问那是个什么稀罕物?”
萧引秀指着胡床旁边高几上摆着的兰花,“这府上除了正贤阁我不知道,旁的地儿,能寻出第二盆这样的?”
同样是紫蝶青兰,她这一盆合计十六株,栽种在一尺长宽的大青花瓷方形碗盆中,郁郁葱葱,只说其中抽出的花穗,也正好不多不少八枝。
上头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