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过程,为自己,为孟家立声望是一回事,替大虞百姓做些事也是她之所愿。
想起六皇子登基后,大虞尸山血海以人为食的惨状,孟裳霓便愈发决定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当然这些事,大哥一定要秘密的做,暂时不要暴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孟裳霓道,“剩下的银子,就存在靠谱的钱庄里,日后我再另做打算。”
“我的阿霓真是长大了。”孟承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除了欣赏还有心疼,“哥哥真的无法想象,你是受了怎样的磋磨才把自己逼成这么独立强大的模样。”
孟裳霓却摇摇头,“我的身后还站着大哥和孟家,如今身边还多了小渊,大哥,我并非孤身一人。”
她像小时候一样,拉起他的衣袖,满脸诚挚,“我的诸多谋算能得以顺利进行,全靠大哥帮衬。”
“若是大哥能放下过去,寻一良人,那便更好了。”孟裳霓继续道,“这么多年了,大哥也该放下程霜了。”
“孟家不能无后。”像大哥这样二十八岁还没成亲的男子,在大虞实属是罕见了。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她突然提起程霜,孟承烨也是一愣,随即摇摇头,“我早就放下了,只是如今和你一样无心情爱。万事随缘,阿霓,此事便打住不提了。”
一夜无眠。
天色未亮,一道暗影却潜入了她房中。
窗户刚刚一动,孟裳霓便倏的睁开眼。
“孟娘子,我家主子有请。”唐诺穿了一身黑,跟她保持着得体的距离,“娘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拒绝镇国公的下场。”
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吹了进来,直往孟裳霓的脖子里灌。
她默不作声,披了一件黑斗篷便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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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境司,司主房内。
幽暗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微烛摇曳,阴冷的墙壁上挂着各色刑具,一只硕大的虎头直愣愣的悬在房间中央。
谢镇陵便是坐在虎头之下。
孟裳霓再见他时,他正坐在案几边,手中执着一枚黑棋,眼上的暗紫色丝带微微飘动着,绝美的下颌线在阴影里勾勒出锋利的弧度来。
“来了。”听到声响,他微微侧头,“坐。”
孟裳霓站在原处,看着他手边的棋盘,“是一局杀棋。”
“孟娘子倒是懂棋之人。”谢镇陵轻轻一笑,话锋却是一转,“秋田和叶五,死了。”
孟裳霓心头一惊,便见唐诺把两人的尸体拖了过来。
二人的脖子上是一道锋利的划痕,皆是一刀毙命。
孟裳霓很快便镇定下来,“镇国公把我抓来,就是看这个的?”
“不是抓,是请。”谢镇陵手中棋子落下,他饶有兴致的勾起唇角,“见了死人,你不怕?也不意外?”
寻常女子,单单是进了狱境司都会被吓个半死,更别说亲眼看见两具尸体了。
她镇定的也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过一样。
“若镇国公只是为了吓吓我,倒大可不必。”孟裳霓睫毛微垂,“活着的人比尸体更可怕。”
“孟娘子,你当真是有趣的很。”谢镇陵笑笑,轻轻一偏头,唐诺便一肩一个,把尸体扛了出去。
他又朝孟裳霓挥挥手,“过来,陪本公下一局。”
孟裳霓袖中双手交叠微握,迟疑片刻还是过了去,与他同席而坐。
纤细的手指执起一颗白棋,轻轻的落在墨玉棋盘上。
琴棋书画,是世家贵女的必修课,她虽只是个商户女,家里也是请了大师傅教过的。
孟裳霓学什么都很快,便是这棋艺也精通上几分。
谢镇陵不动声色的又落下一子,薄唇微启,“那两人死了,却没招供,你费尽心思的谋了一局,到头来是白费了。”
孟裳霓抬头微微看他一眼,俊美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带着生人勿近的凉意。
他一句话,孟裳霓就明白了:他早就查过自己了。
甚至都清楚这一切是她的局。
孟裳霓心中微动,跟着落下一子,“想必镇国公已经知道了我的处境,便也该清楚,我只是一个被迫保护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而已。”
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谢镇陵默默地看着她装,也不拆穿她,又落下一子,吃掉了她的白子,“死无对证,真相已无,孟娘子,这一局你又何解?”
他的棋充满了杀气,甚至不给对方留丁点活路。
孟裳霓却是神色淡淡,“能在狱境司杀人,对方来头不小,连镇国公都拿不住的人,我自是没那个能耐。”
“只是这世间之事,未必非要一个真相。”
“国公大人,流言蜚语亦能杀人。”
说罢,孟裳霓轻轻一笑,“秋田和叶五的死讯,镇国公尽管往外传,他们一死,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我的丈夫和婆母,杀人灭口保全自身名节,传出去比偷盗我的嫁妆还恶劣。”
“纵然找不出证据是他们做的,悠悠众口和止不住的揣测,也足以让他们声名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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