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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婚(1 / 3)

钟鸣三声,声波浩渺。

原本正在攀谈的宾客齐齐停下动作,抬眸望向天幕。

却见青鸾于天幕两侧引来喜驾,略过大典正上方,直直落在天梯前。

而天梯尽头的断阶处,则放着一尊四角俱全的金色天鼎。

按照古时的仪式,道侣大典上合籍双方原本该共同祭天道,拜地母,不过天道已死,如今这一仪式便由天鼎代之了。

而后帘幕微动,却见凤清韵和慕寒阳同时从喜轿中拾级而下。

两人需将两柱金丝香同时插进天鼎中,如若香火不断,便算得到了天道的认可,合籍之礼方成。

凤清韵神色间尽是淡然,而作为司仪的白若琳,看起来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她微微抿了抿下唇,几不可见地哆嗦着把事先准备好的玲珑金丝香递给两人。

凤清韵温和地笑了一下接过香,示意她不必紧张。

慕寒阳遥遥望见凤清韵垂眸攥着那根香,一瞬间有些恍惚,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新婚夜,攥着簪子的心上人。

可当他也走近准备取香时,整个人便落寞地愣住了。

——不是她。

他的心上人是女子,他非断袖,怎么会把师弟错认为玉娘呢?

凤清韵垂眸不愿和他对视,似是在害羞。

然而他其实清楚地察觉到慕寒阳身上的情绪变化。

对面相见不相识,真是讽刺。

他想起前世新婚第一夜,慕寒阳喝醉酒,失魂落魄地把他当成那位“玉娘”。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慕寒阳也进了幻境,更不知道慕寒阳的问心有愧。

他愣了一下后只是有些伤心,但还是婚服都未脱,便想去安慰他新婚的道侣。

不料那人喝得酩酊大醉,扭头看到凤清韵身穿婚服后,竟然神色大怒,厉声警告他不要再妄图伪装他的心上人,否则相敬如宾的道侣他们便做不成了!

而后挥袖而去,留凤清韵一个人看着月色,安安静静地坐了一晚。

那时的他想不明白师兄为何会愤怒成那个模样。

眼下他却终于想清楚了。

——他到底是在恼羞成怒于别人戳穿他的镜花水月,还是在惶恐近在咫尺的真相。

亦或者两者兼有。

光风霁月的正道魁首,怎么能是对师弟心动的师兄呢。

除恶扬善的大侠,又怎么能是亲手把新婚妻子送入龙窟的负心人呢。

他早该知道的。

那一晚后,凤清韵再没有提过姑娘的事,而慕寒阳也好似那天的疯没有发过一样,直至天崩。

而后便是斗转星移,两人再一次站在了大典之上,天鼎之前。

凤清韵抬眸看向如火的天幕,眸底潋滟着不明的情绪,而慕寒阳对此一无所知:

待慕寒阳也接过香后,两人一人手持一香,从两侧走上天阶,中间隔着数十尺的距离同时拾级而上。

正所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从地面走到天鼎,需要八十一步。

这简简单单的八十一步,凤清韵前世走得无比紧张欢悦,可前世一眨眼便走完的八十一步,今生的他却觉得好没易趣。

那天阶长得一眼望不到头,宛如他日后漫长而寂寥的三百年。

而当凤清韵举着金丝香走在天阶之上,百无聊赖地走神时,他的神识无意识地再次扩展开来,几乎笼罩了整个仙宫。

无数宾客的神识交流涌入耳中,其中那些看似艳羡实则贬低的话凤清韵早已听腻了,未有任何感触。

他在天鼎前站定,打算收回神识时,却突然似有所感般,在无数坐下的宾客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看似平平无奇,却正站着一眨不眨地看向这边的人。

但他周围的人好似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非常自然地隔过他敬酒交流。

那就像是一个偶然闯入这个时空的人一样。

凤清韵心下猛地一跳,突然想起了前世的那句话。

——“至于飞升之法,本座下次再告诉你。”

龙隐……是你吗?

“礼成——敬香!”

慕寒阳率先把香插进了天鼎中,一抬眸,却见凤清韵攥着那根香,不知为何停住了动作。

慕寒阳一愣,却见他的师弟就那么身披喜服,站在夺目的阳光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并不理解对方眼中复杂而微妙的情绪到底是何意思,可这并不妨碍他心下猛地一跳,一股难言的慌张和凉意顺着脊椎一路向上。

下一刻,他的预感便应验了。

一声脆响过后,凤清韵就那么神色平静地,当着无数宾客和全天下人的面——折断了手中的整根金丝香。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凤清韵看着呆若木鸡的慕寒阳,轻轻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和过去的自己告别,还是在和那个追寻了半生,最终却发现只是一场幻梦的情愫道别。

而后他蓦然转身,在天地面前,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下,抬手毅然撕开了身上鲜艳端庄的礼袍,露出了礼袍下的劲装剑袍,那劲装干练素白,一副和喜事格格不入的样子,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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