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宋晞举目望向黑沉沉的夜幕,凝眉道,“迢西驿站四下空旷,雨时赶路不便,那两箱贡品还在驿馆也未可知。”
“正是如此!”
姬珣抬起头,见兰措六神无主,泉醴又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思量片刻,转头众人道:“兰大人,劳你带上府中护卫,和掌柜将驿站里外翻寻一遍,楼里楼外、各门各户皆不能放过。若有人不在房中,务必记下那人姓名特征。”
“是!”得了令,兰措似一下有了主心骨,阴沉着脸急急朝门外而去。
“疾风追影,和五影一道,把马厩、后厨、后院……这些少有人至之地翻寻一遍,尤其是后厨,”姬珣目光微沉,“务必翻找仔细。”
“是!”两人齐齐告退。
“世子爷,我呢?”眼见旁人都得了令,泉醴急得跳脚,“爷,我做什么?还有哪里要查?”
“泉将军你……”
姬珣举目望向烟柳凄濛的寒烟路,思量片刻,转头朝他道:“劳小泉将军出门看看,除却寒烟路,驿站近旁可还有其他可供车马出入之路,再有,路上是否有车辙?”
“好!”泉醴重重合上木箱,怒道,“谁敢害我淮南王府,我必让他有命来,没命去!”
片刻功夫,房中众人四散。
没等宋晞两人回到大堂,兰措和掌柜一行已点起火把,楼里楼外上下奔忙。
原本静谧的驿站霎时嚣喧四起,照如白昼。
听闻有贼人擅闯,大多借宿之人皆愿配合,也有几个性子硬的,吵嚷几句在所难免。
一炷香后,一楼西南角一间窗户朝西的厢房内,一阵激烈而不同寻常的争执声吸引了楼中上下近乎所有人的注意。
宋晞两人面面相觑,齐齐搁下茶盏,提步往人头攒动处走去。
“爷?”
“爷,你可来了!”
听见脚步声,门边围观之人自发让出一条通路。
通路尽头,火光灼灼的厢房门口,素来自如的陈三公子一改往日周全模样,斜靠在门边,身上披了件外衣,青丝散乱,眼帘微垂,仿佛意兴阑珊。
“陈公子?”姬珣站定在他面前,目露审视,“公子这是已经上了榻?到得却早。”
“本非自愿。”陈三瞟了一眼屋内,懒散道,“屋内是我陈家人,我若不来,世子爷怕是不悦。”
姬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榻边两名“陈家人”身材魁梧,面容肖似,大马金刀坐在榻上,看着一般无二。若非要说出些许不同,左边那人的眉毛上有道疤,右边那人更温文尔雅些。
兰措和侍卫举着火把站在一旁,面色阴沉。驿馆掌柜和伙计候在门边,各自揣着双手,打着哆嗦。
“这是?”
房中地上有两件揉成了团的外衣,破败而褴褛。
闻出风里若有似无的鱼腥气,宋晞大步迈过门廊,看清地上物事,步子倏地一顿。
“鱼鳞?!”
她目光一颤,猛地看向姬珣,后者早在认出鱼鳞的瞬间变了脸,走进屋道:“兰大人,怎么回事?”
“大人!”兰措倾身上前,垂目盯着地上的衣物,沉声道,“他两人名唤陈南、陈北,这两件长衫是从他们榻下找到的。但他两人只承认去过后厨,不承认箱中鱼目与他两人有关。”
“少血口喷人!”眉上有疤的陈南拍案而起,唾沫横飞道,“身上有鱼鳞就是案犯?你们青州人断案如此轻易?”
“你!”
“去过后厨?”姬珣拦下怒目而视的兰措,示意他稍安勿躁。
“去过又如何?”陈南双手叉腰,梗着脖子迎向姬珣的目光。
姬珣转身看向门边的陈三。
行商之人最是长袖善舞,最善察言观色,谁给他的底气,敢在此大吵大叫。
门边的当家人不紧不慢打了个哈欠,仿似这才觉察出姬珣的视线,唇边噙着笑意,拱手道:“竖子无礼,还望世子爷不怪。”他直起身,斜了里侧一眼,怒道,“陈南,好好说话!”
“哼!”陈南一声冷哼,却不敢再大放厥词。
“世子爷见谅。”温雅些的陈北起身作揖,接过话头道,“我二人本是猎户出生,蒙三公子不弃,得以在陈家商队安定,做些炊事打猎的活计。”
“炊事?”姬珣看向陈北,“那这衣服上的鱼鳞?”
“鱼鳞的确是在后厨沾上的。”陈北转向掌柜和伙计,不卑不亢道,“小人不知掌柜两人何以不吭声,只是我们一行抵达时,大伙都饥肠辘辘,只想吃口鲈鱼鲜,奈何后厨人手不足,我二人便自告奋勇,杀鸡宰鱼,帮着忙活了好一阵。”
姬珣转向战战兢兢的掌柜:“此话当真?”
“当、当真!”圆脸掌柜连连拱手,哆嗦道,“两、两位大侠动作利落,三两刀便能杀完一条鱼。”
“杀鱼?”姬珣若有所思,“挖眼了?”
“你们南州人不是最讲究□□脍细?”性子急躁的陈南冷哼一声,接过话头道,“莫非连鱼眼都不挖?”
姬珣目露了然,却不计较他的无礼,转向掌柜道:“敢问掌柜的,杀过鱼后,那些鱼鳞、鱼目都放去哪了?”
“放哪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