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高堂之上,珠帘轻垂,萧沁澜端坐于首位,听着下方日复一日的争吵。
朝臣慷慨激昂道:“明远太后,贤昭公主,昔日前朝朝政昏暗,腐败不堪。豪州之地久旱不雨,民不聊生;淮河流域蝗灾肆虐,庄稼尽毁,瘟疫横行。中离附近人畜涂炭,几成鬼域。
“然前朝朝廷对此等天灾人祸置若罔闻,只顾自身骄奢淫逸,贪赃枉法,以致天下民怨沸腾,反抗之火四燃。”
“幸有先皇太祖皇帝洞察天时地利人和,顺应民意。且应者云集,终收服四海,推翻暴政,安抚百姓,承天启运,开创明昭新朝。其丰功伟绩,足以彪炳史册,永垂不朽……”
萧沁澜望向太和殿外那仍旧昏暗的天色,神情泛起一丝疲惫,终是没能忍住,微微张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知道知道,她这个公主就是这么来的。
三年前,明昭王朝成立之后,便宜父亲与他唯一的儿子、自己的嫡亲兄长在收缴叛军时不幸离世,致使她不得不与后娘垂帘听政,以安天下民心。
只是太后为她定的“贤昭”封号蕴含深意,既期望她贤良淑德,又警醒她昭明事理。
例行歌颂完开国太祖皇帝的丰功伟绩后,众臣议论纷纷,焦点逐渐转向太子人选。
昔日左、右丞相之位已不复存在,中书省之权分交内阁,各派势力此消彼长。
中立派文华殿大学士位列百官之前,手持笏板,深深弯腰,遮挡住面容,声音洪亮。
“臣有本启奏,今太祖皇帝大行,龙位空虚,天下虽初定,但人心尚存惶惶。
为保社稷稳固,百官安宁,国家长远之计,当从宗室中挑选皇族血脉,观其品行,以金宝册印之礼,择吉日册立为太子,承先皇之遗志,守国家疆土,肩负承天重任,护佑社稷繁荣,确保国家洪图昌盛,以安万民之期盼。”
“臣,附议!”
“老臣,附议!”
…………
殿堂之下,百官如潮水般跪倒,场面蔚为壮观。
此情此景,令萧沁澜深感无奈。
封建礼制之下弊端重重。
自己那后娘明远太后年方不过三十五,长年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历经风霜,意志坚定,非寻常宫闱女子可比。
自太祖皇帝驾崩到现在,任凭那些开国功臣与朝臣如何恳求或威逼,太后始终未曾提及立太子之事,这其中的深意,难道还不明显吗?
可惜,这个时代从未有女子称帝的先例。
面对这每日如是的祈求,明远太后的声音自后方悠然而至,深沉威严,“贤昭,你身为开国圣德皇后之嫡女,明昭王朝之嫡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对于立太子之事,有何看法?”
这句话每日一问,萧沁澜清了清嗓子,“此事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宫深知母后之虑,亦知众位朝臣之忧,会时时铭记于心,寻最终之道,同为国家繁荣出力。”
明堂之下的众朝臣听到这顾左右而言他之辞,自然心生不满,再次齐声高呼,坚决要求从宗室中挑选子弟继承皇位。
萧沁澜正准备再次搪塞,却不料太后突然出声,如雷霆般震撼人心。
“既是关乎社稷之大事,那便依众卿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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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刺客已除。”
……
夜幕低垂,宁安宫内烛光摇曳,纱幔轻垂,万籁俱寂。
忽然间,光影摇曳,门扉悄然开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响,一袭黑衣之人弓身潜入,动作谨慎而迅速。
门外守夜的宫女已悄然无声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门扉未及合拢,黑衣人已疾步如飞,直奔床榻而来。
他猛地掀开床幔,高举匕首,欲图一击毙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手臂陡然僵直在半空,宛如被无形之力钳制一般,紧接着身形一晃,连痛苦的呻吟都未及发出,便“扑通”一声踉跄倒地,彻底气绝身亡。
待一切妥当,萧沁澜自门外缓缓步入,从容不迫。
床上的宫女瞬间跪地行礼,“主子,刺客已除。”
萧沁澜端坐于贵妃榻上,拢了拢披风,眉眼慵懒,漫不经心,“太后前往佛寺礼佛了?”
“禀主子,太后今晨已启程前往佛寺,随行之人来报,现下已安居于禅房之中。”
“告诉众人加倍小心,务必确保太后周全,她尚且有用。”
“是。”
屋内一时静默,唯余烛火“噼啪”之声。
萧沁澜偏首望向那倒地的黑衣人,“也不知是前朝叛逆,还是本宫那些好叔叔婶子,想要本宫的性命……”
宫女头颅愈发低垂着,不敢有丝毫回应。
“罢了,此事交由锦衣卫指挥使处理便是。告诉他们,不可扔于乱葬岗,分尸碎身,本宫不喜。就……寻个山谷,墓碑便不必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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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亥正,萧沁澜沐浴洗漱完毕,寝殿早已恢复如初。
她端坐于贵妃榻上,晶亮纯净的杏眸微微眯起,望着窗外天穹。
想她豪门之后萧沁澜,大学本来主修的是政治学与历史学,却偏偏执着于国画笔墨,为那微不足道的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