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1切都在燃烧着,着火的稻草爆着细碎的火星,被风卷得从草屋屋顶上飞扬起来。
火焰从1座砖木结构的屋顶下凶恶地探出无数条鲜红的舌头,“舐着屋顶的木椽,盖着青石片的屋顶在浓烟中“哗啦”1声垮了下去。
烈火张开大嘴,卷动着火舌,吞噬着铺着草垫的,平日充满了酸菜味儿的房间,吞噬着有着细格子的门窗,吞噬着人们用来脱放胶鞋的木板走廊,吞噬着屋子侧面那些早已空荡荡了的牛棚。
甚至连堆放在场上的湿漉漉的薪柴堆,还有那些布满累累弹痕的土墙,也都被李伪军用美制的火焰喷射器喷出的凝固汽油烧着了,冒起了冲天的浓烟。
屋旁菜园角上那些还在开花、或者刚刚结下指头大小的果实的苹果树,被火焰烤得卷起了叶子……
桥朔里,这个曾经多次遭到美李匪军烧杀蹂躏的小村子,又遭到空前的浩劫!
村子里总共只有2十来户人家,几乎全是1些上了年纪的、行动艰难的老大爷老大娘,和十岁以下的儿童。他们从睡梦中被枪声和火光惊醒,又立即被持枪的李伪军和凶神恶煞般的“大韩青年团”团员们赶到屋子外面。
“快起来!滚出去!恭喜你们要搬家啦!”
“美军顾问的命令,要从地图上抹掉桥朔里这个村子!”
“胆敢违抗命令的就是赤色分子,就地枪决,格杀勿论!”
这些野兽,用枪托,用皮靴,用木棍,用顺手抓到的铁器,打着,踢着,推着,拉着,把3十多个老弱妇幼赶到了场子里。
老大爷、老大娘和孩子们,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拿走。不过,经过美李匪军多次洗劫以后,他们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拿的东西了。
李伪军吆喝着,用枪押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孩子,向村外走去。
善子大娘在人群中默默地走着。
她的年纪已有6十开外,头上飘动着散乱的白发,可是身子骨还很健朗。
她那善良的、慈祥的脸上,此刻充满了仇恨。她望着燃烧的村子,火光在她眼睛里闪动着,仿佛烈火就在她眼睛里燃烧。
她心里翻腾着1个强烈的念头,不能离开桥朔里,不能离开这片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那怕村子烧成了灰烬,她也要守在这里,1直等到昌英回来!
3天前,就在那个下着雨、打着雷的夜晚,她那个在鹰嘴峰跟父亲1起打游击的小儿子昌英,忽然悄悄推开门钻进了屋里。阿妈妮惊喜交加,急忙用草帘子把门窗遮得更严,这才把孩子拉到灯光下细细端详着,发出1连串的问话。
这些天她惦记游击队,把心都操碎了。
昌英还是那样虎生生的,脸上浮着欢快的笑容,用手抹了1下脸上的雨水——这个动作就跟他小时候1样马马虎虎,总也改不了,1面大口喘着气说:“妈妈,看什么呀,我还不是这个样子?爸爸和大伙在山上都挺好。上月底我们搞翻了敌人1列装着坦克和炮弹的火车,把那些鬼东西惹急了,派了两个大队的兵力,找到鹤见洞来‘围剿’,又叫咱们痛揍了1顿,敌人死伤6十多,我们才牺牲1个同志,伤了6个同志。可惜,电台给打坏了。”
“哎依咕,大伙都好,我就放心啦!”阿妈妮轻轻地说,心里1块石头落了地。“那些日子,过往的敌人都说什么把游击队统统‘剿灭了,联络点也没有来人,弄得我天天晚上睡不着!”
“我这不是来了吗?敌人要消灭我们,就像狗要吃天上的月亮!”昌英说着,笑了起来,因为这句话是阿妈妮常说的。
他止住了笑,又接着说,“爸爸要我通知你,为了更好地保存力量,打击敌人,游击队已经转移到新营地,中心联络点设在新波里。”
“嗯,我记下了。”阿妈妮严肃地点点头。
此刻,她的神情又完全成了游击队秘密联络点的战士了。
“爸爸还说,最近有人看到,8年前逃到38线南边的崔正圭在青木里露了面,还是‘韩青团’里头的什么小头目。他可能还认得你,要提防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