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惶恐之中。
这是盟机(同盟国飞机)空袭香港的警报。
小英知道,盟机是从粤北南雄的空军基地飞来香港的。她在东江游击区曾见过盟军联络小组的人,约好盟机来空袭时,港九的“游击之友”配合指示目标,轰炸日军的重要设施。
警报一响鬼子就戒严,所有马路都封锁了,小英只得跟随着人流,躲到骑楼底下。
不一会,天空传来轰炸机沉闷的轰鸣声音。
“来了,来了!”
“听,可多啦!”
“炸吧,炸他娘的!”
人们交头议论,话音很低带点抖颤。
“轰,轰轰……”
地面的高射炮开火了,一道一道的红光,闪电似地射向夜空。
在湾仔海军船坞的上空,接连升起两颗红色的信号弹。透过弹道的闪光。人们影影绰绰还能看到港湾里停泊的日本军舰。
“嘘——隆,轰隆隆……”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动山摇。小英站立的骑楼,也摇晃起来。
人们停止了呼吸,祈祷着免于大祸临头。接着又是“轰隆隆”的爆炸声,突然不远处,冲起几道火光,照得远近都红成一片!
不一会,马达声渐渐远去,终于沉寂了。
人们始松了一口气,于是争相观看燃烧起来的火光。
“看,那是什么地方起火?”
“船坞,海军船坞!”
“不,海军船坞不在那边。”
“可能是纱厂中弹呀!”
“唉,为什么不炸掉那几艘军舰呢?”
警报解除了,人们从各个骑楼底走出来,吵吵嚷嚷,不断地指点着,议论着,都为没有炸毁日军的重要设施而惋惜。电灯重新亮起来了,有些人还不愿意离开,仍继续站在街头议论。
小英对盟机没轰中敌人军事设施,心里也是不舒畅的,但她有任务在身,无心去看那燃烧的火光,见马路可以通行,马上抽身往回走。
她横过宽阔的弥敦道,很快转入广东道去。这里的路灯虽然不及弥敦道亮,但是商店门前的招牌灯多,把整条马路照得如同白日。大概是近于深夜吧,街上的人行色匆匆,似乎都在急着赶回家去。
“大姐,等一等!”
一个人影突然从骑楼底下审出来,不怀好意地靠近小英:“我送你回去吧!”
“你看错人了!”小英说,继续向前走。
她猜想这是个属于“判死牛”(拦路抢劫)之类的人物。
“别嚷!只要把戒指、钱包"方便"一下就行。”
他走前几步,强拉住小英的手,好像他俩是一双情侣延马路似的。
“滚开!”巾英狠狠地摔开他的手“戒指没有,子弹倒有几颗!”
“好呀!你这,不见棺材不流泪!”
那人说着,拔出一把餐刀式的匕首,气势汹汹地刺向小英。
小英正想掏出手枪还击,陡然“砰”的一声枪响,匕首“丁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一股鲜血从那家伙的手上淌下来。
“哎购,小姐饶命!”那家伙“噗通”一声,跪在小英面前,叩头如捣蒜。
马路上的行人听见枪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敢走来过问,都远远地四散躲开。
小英正自纳闷,明明自己没有开枪,那枪声究竟从哪里来呢?
“小英!”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英回头一看,尤林正从侧面的路灯下走过来。
原来尤林是来街上接小英的,他见小英横过弥敦道后,就暗暗地跟在后面保护。他本来不想在街上动武,但眼看那家伙要对巾英耍流氓了,才不得不给他教训教训。
“滚吧!”尤林警告那家伙:“寄下你一条狗命,如再为非作歹,脖子上可得多长几个脑袋。”说罢,拉着小英走了。
两人肩并着肩走了一段,不知怎的,小英的身子亲昵地挨近刘刚,一股暖流在尤林心坎里荡漾,使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