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粮没了就停了。爷又不是做慈善的,爷的兵吃饱了就行了。”
已到了往常收夏钱的日子了。
平翔让洪文炬安排这次夏收不收银钱,只收粮食。
但凡交不上的,一律充军。
这年,常嘉府人苦啊,月前不久才按朝廷的令,补了一年的税粮,现在新来的山大王也要粮食,夏粮交不上就充进山匪的队伍,不管洪知县如何洗脑自己,还是很难接受他在替山匪卖命。
他找上徐思雨诉苦。
徐思雨只能劝他:“山匪是可以抢,可以杀人的,如今愿意按规矩办事已是不错了。你可以不去征收,可以选择以死报国,但我告诉你,你的死护不住常嘉府的人,永远不得其所。相反,让他们少用一些暴力手段治民,便是你此时为官的功劳。”
已然是这样的生存环境了,只能往前看。
因为收粮的启动,洪文炬跟平翔商量了常嘉府内的自由时间延长和辖内自由。
常嘉府人总得劳动起来,才有粮食上缴。
平翔答应了,毕竟官兵他都杀得差不多了。
当然他也强调了所有人需遵守宵禁,若不遵守,那就是自己找死,他的兵不听理由,一律诛杀。
白日可以自由走动之后,当初逃到和庆县的人家又有些搬回来了。
常嘉府里的人以为自己过得苦,可跟城门外随处一地都是战场相比,他们只要躲在家里就是安全,那可不要太幸福了。
林家突然给林忆青带了消息——周家族地被烧了,让他务必回趟南宅。
周家被烧了,这对林忆青来说,是极不真实却又很容易想明白道理的消息。
周家是皇商,虽不是官,但带一个“皇”字,足以成为一心跟大礼朝廷对抗的平翔心中的刺。
徐思雨带着孩子与他一起回的南宅。
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不想分开。
林母不意外的又病倒了。
徐思雨先带着孩子探了病,林母屋里,梦姨娘、大嫂裴氏和小姑子林慧妍,还有孩子们都在。
本来打算把孩子留在林母这儿,她去书房听听男人们在商议什么,小姑子把她留下了,因为她知道。
对哦,林慧妍是嫁回了周家的。
两人退出主屋,转到花园中,把下人都支开了才开始说话。
“你说大舅和彰泰表哥都跑了?”
徐思雨有些不解。
大舅是林慧妍大舅,更是公公。周彰泰是她的表哥,更是丈夫。
他们都跑了?那林慧妍怎么还在这儿?
“小姑,你……”
“我被抛弃了。”林慧妍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纱衣,风拂过袖带飘舞,她站得笔直,面色温柔且坚毅。
唯有望着徐思雨的眼睛带着一层散不开的薄雾。
“嫂子,我可悲吧。”跟林母不一样,林慧妍特别羡慕徐思雨,她二哥对二嫂的好,她这辈子都不能奢望。
“他要逃,没告诉我一声,还故意支开我去祠堂给周氏祖宗点长生灯。他带走了银票、珠宝,还有妾室,就留下了我和枫儿。”林慧妍语气是不甘的,但她没哭。
或许,泪已经哭干了。
“你有什么打算?”
林家的男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但依徐思雨对林母的了解,林母虽心疼她这个女儿,但也绝对不会同意林家过多的去找周家的麻烦。
“我爹想把我和枫儿接回家来养。我娘说,我是周家主支宗妇,就算男人不在家,也得为儿子考虑,守好周家族地。”
林母的想法果然……,徐思雨都不知道说出这样话的她怎么能病了,该发病的不该是林慧妍吗?
徐思雨走近拉着林慧妍的手,尤其小心的问:“妹妹,嫂子问的是你,你怎么想?”
“嫂子,我是周家宗妇,一个丈夫不喜、族人不敬的宗妇。
公公和夫君跑了,族人一个一个冲进我的院门,问我怎么办?他们也要逃,抢了库房里的金银和那些搬不走的花瓶,还抢我的嫁妆……
是问,哪家的宗妇,能活成我这样?
没办法,我只能趁着天黑,把祠堂的灯火推倒了,带着枫儿躲回了林家。
你说就这样了,我娘还盼着我带着林家的关系,把周家的门楣支起来了,等着周彰泰回来。我娘真是病了,是不是?”林慧妍笑着说完,可慢慢的,嘴角绷直。
“你放心,二哥二嫂会帮你的。”她与林慧妍站在一起,除了安慰,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林慧妍的事最终还是看林父和林忆青的态度。
林家书房里,林忆青当然是怒不可竭的,直接在林父面前摔了杯子。
“他周彰泰什么意思?平日听到他对小妹不好就算了,这个时候,还记得把妾室带走,就留小妹和枫儿。爹,他们这一逃,激怒了山匪,小妹和枫儿可是活不成的。”
“忆青没说错,爹,听说周家一些旁支在外逃时,已经被杀了。小妹得留下,还得尽快跟周家断了关系。”林家大哥林忘忧说道。
“妍儿自然是留在家里,可周家与我们是姻亲,哪能说断就断。”
“不能断也必须断,否则我们林家也说不得会被牵连。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