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司马阳,徐思雨久久没从座上起来。
巨大的后悔,涌上她的心头。
难过的重力再一次压倒在她的身上,沉重得让她动不了手脚。
林忆青走到她的身边,看出她的难受,伸手把她抱回了主屋。
倚在林忆青身上,徐思雨把他抓得很紧,似抓着一根阻止她下沉的浮木。
这段时间,林忆青一直和孩子们陪着她,徐思雨看着是平静了,但其实她并没有从徐王氏的死中走出来。
“卿卿,岳母希望你活得开心顺意。”林忆青拥着她,不断的开解。
“是的。我知道。”理智很明白,但心不受控。
夜深人静时,徐思雨全无睡意。
在极致的黑暗中,有一个事实比较明晰,常嘉府府衙可能阻止了徐家寻找真相。
为什么没怀疑县衙呢?
一是因为洪文炬的人品,二是因为悬赏的那些时候,县衙突然出了好多盗窃案,付知府让洪知县把人力都用在普通民案上,说了徐家的事,由府衙出面查凶。
徐思雨相信司马阳说的,有不少人在监视她。
徐家人看不出来,府衙的人连这个都没查出来,那便是贻笑大方了。
或者,根本就是他们在监视着徐家。
可她与付知府之间,除了三百二十石的交易,没听到他对她有新的要求。
若真是为了粮种,不应该先摆出姿态要价吗?
难道知府真是山匪出身,就想抢夺?
这很不像徐思雨认识的付知府。
他若不是凶徒,那便有什么原因,让他为凶徒遮掩?
徐思雨笑得苦涩,这权力的芬芳啊,让狼都披着羊皮,杀人于无形……
这晚,徐思雨一直在与自己对话,这是她最喜欢的整理思路的方式。
徐思雨不想埋在愧疚的情绪里,她要清醒些,再清醒些……
司马阳的效率很快,只隔了两日就来找徐思雨。
这次,徐思雨已经整理好她自己的情绪,不像前日那么激动了。
书房里,火盆依旧是靠着徐思雨摆放,火光映射到她脸上,坚毅的眼神显出她不会轻易示弱的心态。
窗户敞开着,比前日更清冷的风一丝丝往人的脖颈下钻,司马阳感到一阵哆嗦,不自觉的想往徐思雨身边靠拢。
“那晚动手的四个人都死了,缰绳是被利器割开的,手法应当是当过兵的。另外,你门前的钉子,我拔了几颗。我只能说,你们这地儿的知府知道得很多,但应该已经知道你知道了。”
司马阳是故意的。
徐思雨在想,她是不是表现得太柔弱了,让谁,都觉得她好欺负。
“司马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小小年纪也开始玩弄人心了。”
“你……”身份看破不说破,不好吗?干嘛非要拆穿她。“我可是给你找了线索,是不是该兑现些粮种给我了。”
“哦?刚刚司马姑娘说了,凶徒已死,那便不是你杀的。你说付和祥知道很多,却没确定他是不是凶手,这算是找到真凶了吗?”
徐思雨缓缓的给司马阳倒了杯热茶。
“司马姑娘为了跟我讨价还价,把我暴露在知府面前,这是预计把他们逼急了动手,然后来演一出救命恩人的戏码?我说得对吗,司马姑娘?”
徐思雨今日的情绪平稳,智商也在线。
司马阳脸色一僵,顿了片刻,突然严肃,说:“我可以继续帮你找凶手,并且杀了他,但你一定要答应给我粮种。”
冲动,年轻人太冲动了。徐思雨摇摇头。
徐思雨反省过她自己,司马阳这时的脾气跟几年前太像了。
难怪,徐思雨从一眼见她时,就有莫名的好感。
徐思雨慢条斯理的说了跟前日恨不得把凶手剥皮抽筋完全不同的话:“杀了谁,我娘也回不来了。”
“那就算了?”司马阳很不解,她的亲人也不在了,她活着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雪恨,可惜仇人太强大,她不得不按父王的计划慢慢来。
广积粮,是父王交给她的复仇任务。
这人不要报仇,她还有什么法子多要些粮种呢?
怎么能算了呢?
徐思雨要慢慢来:“你先帮我拔钉子,我按一百石算人头。”
“人头?你把我当打手,你知不知道我是……”司马阳说了一半,自己住了口。
“你是谁?”徐思雨倒希望她能坦诚。
坦诚是合作的前提,虽然坦诚后也不见得会全面信任,但那是另一种关系起始的基石。
她不愿意说,那就是还没到时候,徐思雨不逼人的。
“你这么膈应人,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再对你出手?”司马阳换了一种说法,劝慰徐思雨。
“怕。可司马姑娘不是在这儿吗?你想不想要粮种呢?”
人人都想要她的粮种。
而她一直都是可以合作的。
只要相互尊重,互利互惠。
徐思雨挺喜欢司马阳的,她还是一个小姑娘,还很纯真,没那么多坏心思。
重要的是,她有能力帮她。
不管她在图谋什么大业,都不关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