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穗和魂不守舍的期盼中,大殿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殿中官员纷纷向殿外看去,期待之情比穗和有过之无不及。
想当年,沈大公子也是才冠京华,郎艳独绝的贵公子,多少闺阁小姐的梦中人。
奈何造化弄人,飞来横祸,本该有着锦绣前程的他,一朝沦为罪臣之子,父亲被判斩首,妻子触柱而亡,妹妹充入教坊司,他和年幼的儿子被流放到了北疆苦寒之地。
如此遭遇,没有人不为他扼腕叹惜。
转眼四年过去,大家都想看一看,当年的沈大公子,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燕王萧律领着沈家父子二人走了进来。
父子二人一样的粗布麻衣,一样的木簪束发,一样的清瘦面容,一样的清冷气质。
乍一看,就是一对家境贫寒的落魄父子,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们虽然贫寒但并不落魄,甚至自带一种阅尽世事的处变不惊,一身麻衣行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也不怯场,每一步都是那样从容不迫,坦坦荡荡。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两句诗——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用来形容父子二人,简直再贴切不过。
穗和捂住嘴,眼泪滚滚而下。
她不敢出声,就那样默默流着泪,看着兄长和侄子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四年,一千多个日夜,她终于又看到了自己的亲人。
父亲!
你看到了吗?
兄长回来了。
小侄子回来了。
你的清白也回来了。
我们沈家,终于不用再背负罪名。
从今往后,我们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下,挺起胸膛做人。
父亲,你泉下有知,可以安心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兄长和侄子终于走到她身边。
侄子已经不认识她。
兄长的视线却第一时间落在她脸上,眼中泪光一闪而过,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和儿子一起跪倒在玉阶前,向坐在上面的长公主大礼参拜。
“罪人沈玄青,携长子沈稚,叩见长公主殿下!”
熟悉的,清越的嗓音在安静的大殿响起,让穗和的泪更加汹涌。
她的兄长,她日夜思念的亲人,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再也不是梦里那一抹虚幻的背影。
“沈玄青,平身吧!”长公主抬手道,“你父亲沈望野的案子现已查清,我皇兄也已诏告天下还他清白,从此以后,你们全家都不再是罪人,你也无须再以罪人自称。”
沈玄青平静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和儿子一起三叩首向长公主谢恩,这才站起身来。
父子二人就像一高一矮两根修竹,同样的姿态优雅,同样的腰背挺直。
众臣都暗自感慨,不愧是沈大学士的子孙,这百折不挠,不卑不亢的文人风骨,简直跟沈大学士一模一样。
穗和也很感慨,同时也很欣慰,兄长沦落到那样的绝境,不仅自己没被绝境压垮,还把小侄子教育得如此出色,实在难能可贵,父亲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长公主的视线在父子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笑着说:“沈大学士后继有人,朕为他感到高兴,想必裴爱卿也很高兴吧?”
裴砚知走上前,躬身道:“老师能够平冤昭雪,臣自然是高兴的,但这其中少不了陛下对臣的支持和帮助,臣替老师向陛下致谢。”
“陛下?”
沈玄青吃惊地重复了一遍,眼神中有一丝迷茫。
“对,是陛下。”裴砚知说,“你来晚了,还不知道,就在刚刚,先皇因身患重疾,无力操持朝政,将皇位传给了长公主,以后,长公主就是我大庆朝新一任的君主了。”
沈玄青恍惚大悟,拉着儿子重新跪下向长公主行了大礼,恭贺长公主登基为帝。
穗和前一刻还在流泪,见他这样,忍不住破涕为笑。
兄长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正经的,严肃的,不苟言笑的,但偶尔也会有不正经的时候。
比如现在,他就是在假装。
他既然作为燕王的军师一路打进皇宫,怎会不知燕王要辅助长公主夺位?
况且刚刚是燕王亲自出去接他,自然已经将殿里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他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见了长公主仍叫殿下,还要等着大人和他解释一番,才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要不是自己对他实在太了解,也会以为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原以为兄长经过一番磨难会性情大变,没想到还是原来的模样,原来的性情。
真好。
真好。
宋绍阳见穗和哭着哭着就笑了,小声好奇地问她:“妹妹笑什么?”
穗和说:“不告诉你,跟你没关系。”
“……”宋绍阳撇撇嘴,更加的失落。
长公主叫沈玄青平身,随即又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宁王谋反,他在朝中的同党都要革职查办,到时会有许多空缺,你想去哪里任职只管开口,朕会为你安排。
还有你父亲的冤屈,朕也会让裴爱卿和六部商议出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