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杀人夜!……石勒喀河,黑龙江的支流,位于北段。从数十年前开始,这里便时常受到沙尘暴的影响,水源、草场皆不适合放牧,久而久之,草原上诸多部族都会避开这个地方。而现在,向北深入数百里,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白色营帐,燃起点点星火。这里就是瓦剌等部的秘密据点,总共接近十万兵马。沙尘暴、恶劣的环境成了他们最好的城墙。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数千年,是长生天的宠儿,明人不熟悉尘暴的规律,很容易成为鹰隼的食物。……“吁。”“休息一刻钟。”一队女真斥候小队在河边停下。总共十人,各自取出干粮和饲料填饱人跟马的五脏庙。马无夜草不肥。天寒地冻,再加上在夜间巡逻,一晚上至少要喂三次。“安答,水。”一女真人将水囊递给自己兄弟。“谢了。”那人抬起头,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及诡异的幽纹刺青,接过水囊滋润了下嘴唇。“安答,听说我们先前布置的计划失败了?”女真人看了眼周围的同伴,低声说道。“嗯,损失惨重,我也是听几个逃回来的族人说起这件事。”那人眉眼间有忧虑,语气带上浓重的埋怨:“都要怪那些瓦剌人,要不是他们自己行动失败,又岂会害得大家数月辛劳付之东流!”“安答,小心说话。”女真人提醒道。“哼。”那人只冷哼一句。明朝势大,他们这些部族迫于无奈,只能报团取暖,好在以长生天纽带,众人勉强算是一心。只是偷梁换柱之计太过重要,直接影响到日后的方方面面,否则近十万人的兵马,吃喝拉撒单靠几块草场哪里够?二月份掠境,挑选合适的人才潜伏,等破坏的城池逐渐恢复生气,兜兜转转几个月,偏偏到了节骨眼上出乱子,从上至下,哪个人心里没怨气?“安答,抱怨是没有用的,虽说大明如日中天,但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夺回草原!”“可你也不想想,大明的……”话还没说完。一簇血箭打在那人脸上,蘸湿了眼皮,只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锋锐的箭矢洞穿喉咙。满是生气的眼珠瞬间黯淡。“敌袭!”那人反应极快,甚至主动往自己兄弟怀里躲去,与此同时,就要取下腰间的号箭放出信号。间不容发之际。唰!箭矢裹挟无匹的巨力直接洞穿他的心脏,余势不止地带起两个人的身体飞起来。气力似开了阀门的水龙头迅速流逝。那人微斜着头脑,血沫从嘴里吐出来,逐渐黯淡的瞳孔倒映出一匹马,紧接着,彷如来自地狱的骑兵,无数道黑影轮廓接踵出现。意识湮灭。…………“好!李馗你这一手箭法可以呀!”一身金色鱼鳞甲,手托兜鍪的朱瞻基稍作打量,爽朗笑道。“殿下过誉了。”旁边,李馗身披龙虎蟠金铠,放下手上的特制大弓,拔起插在地上的关刀。雁翎刀算是彻底报销,考虑到要亲自冲阵,用长兵器会较为方便,便选了把关刀,好在用起来并不算陌生。环顾四周。足有一万人的精锐骑兵纷纷解开马蹄上的软布。而更前方,夜不收正在清剿蛮子的斥候小队。“来。”朱瞻基招呼了声,一勒缰绳,驾马来到地势略高的地方。这里视野开阔,能够看清远处的营帐,他不由嗤笑一声:“这群草原蛮子藏得够隐蔽的。”他们花了三天时间准备,又花了三天时间来到这里,而后经过一天的休整,方才发起总攻!期间,若不是有李馗带路,怕是骑马走上一个月都未必能找到这地方。李馗沉默不语。朱瞻基还以为李馗有点紧张,笑了笑:“到时候你只管冲阵就行,一直往前冲,他们会跟在你身后的。”“好!”李馗睨了一眼朱瞻基,点头应是。约莫一刻钟。一名夜不收的千户驾马过来禀告:“殿下,外围的斥候已经处理干净了。““嗯。”朱瞻基微微颔首,心里估算了下,马上就要到子时了!随即,他铿锵有力道:“今晚毕其功于一役!”话音方落。朱瞻基拳臂高举,猛然攥紧。立见身后的骑兵散开,几头雄壮的异兽拖着三尊庞然大物缓缓上前,身后更有千名军卒推着各式大炮上前,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准备着。狰狞而幽黑的大口径转轮炮管,钢铁车轮及沉重的底座,在数十名神机营军卒的合力下轰然落地。没有呼喊,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多时,各式炮口遥遥对准远处的军营。“差不多都已准备就绪。”朱瞻基持着望远镜,看向蛮子军营的左右两侧,同样有模糊的轮廓出现,当即笑道:“李馗,我请你看场烟花!”“好!”李馗看了眼夜空,乌云悄然挡住细碎的星光,深沉的夜幕仿佛触手可及。无疑是极好的夜晚。…………与此同时。中军大帐。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中间架着一只烤羊,篝火烧得炽热滚烫,油水滴进烈焰,溅起点点星火。双侧各坐着十数位人。上座高台则坐着两名体型魁梧、相貌粗犷的大汉,分别是孛儿只斤·脱脱不花、以及绰罗斯·也先。这两位皆是瓦剌部族里的佼佼者,也是大军的左右统帅,明面上平起平坐。实际上,也先作为瓦剌首领脱欢的儿子,他的话语权和号召力会更重些!“距离明朝的清剿已经过去数天,倒是想问问两位统帅,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有人咬了一口肥腻的羊肉,含糊不清道。有勇士开了头,剩下的人登时齐齐发难,一时间人声嘈杂。“两位统帅,我的族人已经开始饿肚子了,再这样下去啃草吃土也填不饱肚子!”“对呀,我们拿大明没办法,可以去打那什么沙皇,打下那个朝鲜,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