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经是农历的腊月二十九,在港岛待了将近两个月,一下子从零上10几度的气温,到了零下5度的环境中,即便是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乡,简征一时也很不适应。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竹筒,露在外面的鼻子冰凉,鼻尖泛着红。好在回到家里,心里是踏实放松的,这样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简征,起来啦!起来啦!都快中午了。”
简征被推醒,睡眼惺忪的睁眼,看到常细娣的脸在面前逐渐放大,“妈?你没去上班?”
常细娣说道:“还上什么班,我一直都在休病假,明天就年三十了,还上什么班,等过完年再说。快起床,帮我贴对联。”
每年这个时候,从腊月二十就开始,家里门庭罗雀,来送年货登门的人们络绎不绝。老爸也早早地备上年货,每当送礼的人来了,他都要回送不少的年货,都是些中华火腿、腊排骨、青鱼、山货甚至还有西洋参。老爸总说,“来送礼的人,多数都是冲着你妈来的,你妈的工作性质特殊,我们本不应该收的,可是大过年的,人家来送礼也是送上祝福,不收好像也说不过去。”
老爸和老妈为此讨论过,老爸说的是,人情世故的道理;老妈严肃的教条,强调的是原则和纪律。两人争执不休,语气虽然激烈,氛围却是默契和谐的。
简征从小听到大,小时候会被吓得躲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大以后,偶尔帮他俩当个裁判,这样吵吵闹闹的烟火气才是过年的样子。每次争执到最后老妈必说一句话,“老楚你别后悔,自己看着办吧。”老爸就真自己看着办了,因为他把老妈的话认定为是得到了肯定,只不过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老爸执行的很彻底,家里多备些年货和礼品,每一个送礼的人来了以后,都还礼,还回去的礼物价值要远远大于收到的礼品。这样做不违反原则,也落个心安。只是苦了老爸和老妈的钱包,每年过年,家里的财政都要出现‘赤字’。”
多年过去了,年年如此,年年照办,老妈也觉得还算妥当。
最近,简征听老爸说起过,这些事情,现在都成了问题,老妈做检讨的时候,也把过年收礼这个事情写到了材料里,还要求必须罗列清晰,不准有任何遗漏。老妈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好不容易列成了表格,交上去,不到一天就被退了回来,要求重新修改,可这些都是真实情况,还要怎么修改?从上面传下来的修改意见是:“让你写收礼,没让你写送礼。”
当初他们为收礼、送礼讨论的时候,老妈每次撂下的一句话“别后悔”一语中的,老爸后悔了,可又能怎么样呢?
简征走出卧室,看到玄关和客厅里的年货堆成了小山一样,“妈,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又没有人来......”他想说,今年又没有人来送礼,自然我们家也就不用还礼。”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不应该用这样的话刺激老妈。
常细娣正提着一条子五花肉和一只生鸡的鸡脚往厨房走,笑着说道:“今年不用还礼,咱家留着自己吃。”
简征边埋怨着,边提起一条足有一米长的青鱼,往厨房走,“这么多东西怎么吃的完,你自己怎么拿回来的,干嘛不早点叫醒我。昨天不是说好的今天一起去置办年货。”
常细娣忙拦着简征,“青鱼别拿进来,就放在门口,你章伯伯要是来送年糕,我们就把这条青鱼送给他,‘年年有鱼’图个好彩头。”
“章伯伯?这都快年三十了,还会来送年糕?”
“会来的,每年都是年三十的头一天或头两天过来,他家里自己打得年糕,说是送早了,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赶在年三十前送到,正好大年初一早晨吃年糕,年年高。今年天气不好,估计路上耽搁了。”
章伯伯是老妈原来在区里工作时的门卫,是本地的乡下人,带着老婆一起来城里打工,他做门卫,他的老婆做清洁工。在传达室后面挨着院墙外搭了个简易房子,两个人就生活在那里。
有一年也是在冬天,老章的老婆要生孩子,按乡下的经验,都是在自家床上生产,两口子中年得子,请了个婶子来帮忙,结果婶子看到孕妇难产大出血,怕出人命直接被吓跑了。
当时整个区大院剩下常细娣还没有下班,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查看。老章媳妇躺在床上,身下都是血,已经要失去意识,老章吓傻了,直在原地打转转。
常细娣果断地推来了自行车,让老章将他媳妇抱上自行车的后座,他在后面扶着,常细娣一路推着自行车赶到了卫生院。后来医生说,“幸亏送来的及时,如果再晚个几分钟,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是简征跟老妈两个人吃的。
常细娣做了一桌子的菜,鸡鸭鱼肉都做全了,简征最爱吃的,是那碗红烧肉,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块,嚼着满嘴油花的说道:“妈,红烧肉好吃,比佩姨做的还要好吃,看来,您不但得了真传,还娣出于佩姨更胜于佩姨了。”
常细娣笑着说:“那你是不知道,我才是咱们家烧红烧肉的始创者,小时候你就爱吃,你都不记得了,是我教佩姨做的,是她得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