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给到温同尘。
他不能为了站队宁渺去斥责温和光，因为这是他的亲妹妹，她只是说出了很多人不敢说出来的话。
他也不能真的就顺应了温和光的话，即使这是合理的，但不是应当的。
看着妹妹质问的眼神，温同尘严肃地抿了抿唇，说道：“和光，你以前考过竞赛，应该知道每一届九州中学物理决赛的第一名有什么特权。”
温和光知道，每一届九州物理决赛第一，不仅可以保送九州的最高学府，还可以获得神迹学院的面试资格。
如果是国际竞赛金牌，那就直接保送神迹学院。
神迹学院，世界上最神圣的学术圣地。
温汝雅就是因为有神迹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荣誉，没人不会认可她的成就。
温同尘说：“就在一个小时前，今年的九州物理竞赛结果已经公示出来了，重黎是第一名。这明显和学钢琴学舞蹈是不一样的路，但一旦这个消息公布，没人觉得她不优秀，甚至会觉得她就应该去深造学术。”
“拿一個光鲜亮丽的学历照样可以为温家挣得荣誉，而不是将心思花在艺术培养上。那只是锦上添花。”
“和光，这个世界的衡量标准是多维的，从来没有谁必须活成大众规定的模样，走其他的路，也可以获得他人的尊重和祝福，这也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
然而温和光听到后面，眼中闪着泪光质问道：“你觉得我有权力选择吗？”
“我想读哲学，爸却要求我把志愿改成经济学，我想出国留学，家里就把我经济给断了，让我去公司实习。”
“后来我不想反抗了，妈就劝我，让我听爸的建议，说，成为事实的东西就不要去改变了，很累。”
温同尘顿了顿，说：“当时我问你要不要跟着我悄悄逃出来，你拒绝了。”
“因为我不想反抗了，我觉得当一个乖孩子也挺不错的，能让我获得更多的社会认可不是吗？过去的沉没成本太高了，我放不下。”
温同尘看着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他们没有完全逼你，你一直都有机会反抗。”
温和光自嘲地笑了笑，“是，他们是没有逼我，都是建议，劝说，说这样对我好，句句没提枷锁，句句都是枷锁。”
温同尘哑然。
这时，宁渺突然问：“你喜欢哲学？读过什么书吗？喜欢什么哲学中的什么分类？”
乍一听到这么严肃的问题，温和光还没反应过来。
但宁渺无论是外表还是嗓音都是令人亲近的那种无害感，温和光刚刚对她的态度不算好，此刻反而有些别扭地说：“哲学专业的书我都读过，特别是宗教哲学和现代存在主义哲学，偶尔也会看点经济学和社会学。”
宁渺又问：“没想过转PPE吗？”
PPE，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三合一的复合型专业，俗称政经哲，人文社科的金字塔专业。
温和光已经自然而然被宁渺的话题带跑了：“我读大学的时候，隔壁PPE的老师想让我转过去，但……我爸不允许。”
“如有机会重新读书，想考什么专业？什么方向？”
“哲学，现代存在主义。”
闻言，宁渺看向温同尘，问道：“如果我把你妹妹送去读书，你们家是不是就没有人继承公司了？”
温同尘：“……”他好像明白宁渺要做什么了。
他说：“有可以信任的合伙人与执行人。”
宁渺满意地勾唇一笑，对温和光说：“这样，莪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想继续读书，我可以说服你的家人。”
温和光完全愣住了。
她一直努力去获得的自由，有一天，突然被一个她才嫉妒过的人摆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帮我？”
宁渺一脸无辜道：“我帮你，人情最终都会算在你哥头上。”
温和光：“……”
温同尘：“……”
也不必如此直白。
温和光突然就犹豫了。
她有这个勇气吗。
她现在过得也很好，有稳定的工作和事业，还有优秀青年才俊的追求，周围所有人都在夸她做得很好，她拥有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也有一个完美的履历。
只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温和光张了张嘴：“我……”
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似所有自我欲望都被一个无形的枷锁给磨灭了，已经成为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宁渺说：“你读过存在主义，就知道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思想，我已经给出一个追求绝对自由的机会，如果你放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那你永远无法决定自己的本质。没有什么是先定的东西。”
温和光知道。
正因为想要自由，所以她很喜欢存在主义的理念。
然而回到现实，这种决定放在社会环境中，并不是能完全遵循理想的。
见温和光还是很迷茫，宁渺温声道：“你可以不用急着选择，离下一学年还早。”
她附耳在温同尘耳边说了什么，温同尘面色微变，但收敛地很快，然后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