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正轨,仿佛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夺国之战没发生过。
事实上,由于盘龙军攻城速度过快,负隅顽抗的也只有王宫而已,连都城的基础设施和生态只受到很小破坏,修复起来也相对容易。
盘龙军在玉衡城休整完毕、补充给养之后,就要启程继续东返。红将军已经派出几路斥候,去侦测金梼的军情。
这也是近几天军队上上下下都在热议的焦点。一场代价微小的大胜仗,让每个人对于去往故国的归程充满了期待感。
战争绝不简单,但是贺灵川明白,真相远比这还要复杂。
吃完饺子喝完汤,贺灵川又爬回屋顶,开始吹埙。
路过屋梁的老鼠,听得一个趔趄。
作为初学者,他还是缺音少律。
胡旻翻了个白眼,对门板道:“又来了。头儿这几个晚上都不放过我们。”
门板也低声道:“他还是吹笛好一点。”
埙吹不好就像鬼叫,在这个成天死人的战场上还挺应景的。
打完仗、杀完人、上完药,贺灵川闲着没事就会开始练习乐器,美其名曰军旅生活需要音乐调剂。
没办法,这趟回去以后孙夫子要考试的嘛。
其他小队也想抗议,走到近前发现是断刀在鬼叫,不是,在吹埙,脚跟一转又回去了。
战斗英雄总是享有特权的。
好在今晚断刀也没能荼毒他们太久,因为前方忽然响起一连串军哨声:
“集合,集合,重大军情宣读!”
重大军情?众人扔下手里的家伙什儿,迅速赶去城西广场集结。
这里原本建筑很多,但在破城巷战中被毁掉大半,盘龙军干脆差人将它们夷为平地,推出一个能容数千人的广场。
很快,数千人都已经到位,火把熏天,人人站得笔直,全场却鸦雀无声。
红将军一身戎装,带着一人走了出来。
这人的服色,与盘龙城、原西芰都不同。
火光映衬下,他的神色很是不安。
“这位是都城派出来的使者。先到我们这里,然后还要再传讯去盘龙城!”红将军提声介绍几句,就对使者道,“来,请将国君的谕旨大声念出!”
啊?使者听了她后半句话,一脸愕然:“将军,此令只发予你和钟指挥使。”
“哦?”红将军向他伸手,“那就给我吧。”
使者大不满:“应跪受之!”
红将军一伸手夺过谕旨,快得使者都未反应过来,她就展开来高声宣读。
原来国君命使者日夜兼程赶来传达的,乃是一纸斥令,斥钟胜光私自举兵、败坏邦交,取道西芰国非为扬西罗国威,而是侵扰友邻、树四面强敌,不能体君父之心,更陷母国于战乱纷争。
又言西罗绝未向盘龙城下发迁安令,因此:
“着盘龙军立刻西返,镇我疆土,不得践踏友邦!”最后一句了,红将军两手一摊,“念完了。”
台下一阵骚动,人人瞪圆了眼,连军纪最严明的大风军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竟有此事!他们积极归国,国君居然下令斥责!
他们出兵神速,所过披靡,母国不以为荣反以为耻!
国君竟要他们回去!
回到四面环敌,孤立无援的环境中去。
柳条低声道:“不会吧,真的吗?”
门板声音沉闷:“狗X的,不让我们回去!”
像这样的牢骚在军中迅速蔓延,都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了。
前方的西罗使者受不住他们投过来的愤怒目光,一个劲儿伸手擦汗。“这于礼制不合,将军你僭越了!”
百闻不如一见,这红将军的气焰比传闻中还要嚣张,竟将国君谕令直接诵念给大头兵们听!
这可是军机重务、国之大事,国君特命他传谕时要求钟胜光摒退左右,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这倒好,这倒好,几千双耳朵都听见了!
这些大头兵全是一根筋,懂什么国计韬略?
他回去一定要如实禀报!
红将军不理他,只问台下的军人:“你们都听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