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高大人便是当年的高秀才。”
豆花摊上,随着你来我往的几次问答,薛瑶和高嵛成的关系渐渐拉近,话匣子打开,薛瑶便也没有初时那般羞臊了:“高大人离开平堰城那日,有许多人相送。”
高嵛成便忍不住问她:“那你...去了吗?”
薛瑶面颊又微微泛红,她至今还是不敢和高嵛成对视,细声道:“当时,高秀才路过了豆花摊,但被很多人围着,我垫着脚尖也只看到了高大人的背影。”
高嵛成听她这般说,不由细细回想,那日是否路过过豆花摊。
但想来想去都没有关于这里的记忆,那时他一颗心都扑在考试和仇恨上,实在很难去注意到旁的。
薛瑶见他面露茫然,便转开了话题:“高大人何时走啊?”
高嵛成遂收回思绪,道:“应该就这两日。”
此间的事虽了,但这只是个开始,大鱼都在后头。
薛瑶轻轻嗯了声,微微攥紧手中的绣帕。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仍旧不敢心存妄念。
诚如那位大人所说,眼前的人很显年轻,瞧着不过三十出头,且虽说年长些,但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不输于人,且又身居高位,于她而言仿若云端,是她跳起来都够不到的大人物。
以他如今身份地位,并不愁娶不到大家闺秀,无论怎么看都应是瞧不上她的。
薛瑶无声呼出一口气,在心中告诫自己万不可奢望。
而此时,高嵛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诚如玄烛所提点的,眼前的姑娘除了年纪小些以外,无可挑剔。
若是她愿意,他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于他而言,她实在是太年轻了。
就在两相沉默间,柳襄和谢蘅回来了。
二人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立在不远处等了等,见高嵛成发现他们起了身,他们才缓缓走过去。
谢蘅瞧了眼耳尖仍旧发红的薛瑶,又瞥了眼面色看起来柔和许多的高嵛成,心中便有了底。
这事,有戏。
只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有暗卫突然出现:“世子。”
谢蘅见他神情有异,皱眉:“又怎么了?”
暗卫若有若无的抬眸看了眼高嵛成,沉声道:“高娘子出事了。”
话落,几人惧惊。
高嵛成在原地僵立半晌后,突然拔腿便朝县衙跑去,将木桌撞的移了位。
柳襄谢蘅对视一眼,折身快步跟上。
薛瑶看了眼桌上高嵛成没来得及带上的刀,几经挣扎后,她抱起刀小跑着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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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的小院中栽种着很多盆花草,假山旁边的树上挂着一个秋千,水声潺潺,芳草青青,一眼便能将小院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
那间正屋大敞着门,里头传来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和男人低沉的呜咽。
柳襄谢蘅神情复杂的立在圆石门口。
追上来的薛瑶止住脚步,停在二人身后半步的地方,她紧紧抱着刀,眼眶微微泛红。
她知道高家娘子做了县令的妾,但初时听到高嵛成的名字时,她因为过于羞涩并没有将二者联系到一起,是在稍微聊熟之后她才隐约察觉高嵛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问之下才知他竟是两年前与县令‘同流合污一丘之貉’的高秀才。
以前不知内情,如今真相大白,她才知高家咽下了多少苦痛和酸涩忍辱负重至今。
他们不仅为报私仇,也是为百姓讨公道。
可一切明明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高家娘子却...
“林姑娘出来问属下马车的事情,属下当即便觉得不对劲,冲进屋时高娘子已经刎劲自缢,高娘子下手太狠,没留任何救治的余地。”暗卫低声禀报道。
“为什么...”薛瑶低喃道。
人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啊。
谢蘅闭了闭眼,沉声道:“不是让你们看好的吗?”
暗卫立刻跪下请罪:“是属下失职。”
柳襄轻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低沉道:“刎颈自缢,可见她死志多坚定,看不住的。”
方才高娘子掩饰的太好了,他们竟都没有看出分毫。
也正因此,足矣可见她寻死的决心。
谢蘅没作声,但柳襄知他在愧疚难过。
高娘子受了太多苦,在他们看来她终于能过好日子了,于她而言却早已是活不下去。
“高娘子和她丈夫的感情很好,她的丈夫是为保护她和孩子被人活活打死在她眼前的,归根究底,是因为有人贪污了赈灾银,梁宇是她的杀夫仇人。”
柳襄徐徐道:“或许,从她选择入梁家的那一刻起,就做了这个决定。”
她能忍辱负重至今,只因大仇未报。
如今一切已了,支撑她活下去的东西便不存在了。
薛瑶一惊,眼泪潸然而下。
原还有这样的内情。
委身杀夫仇人,搁谁都是难以迈过去的坎。
几人静静地立在屋外,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的声音才渐渐停止。
他们看着高嵛成抱着高娘子缓缓踏出房门,他的脚步沉重的有些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