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的金丝眼镜,唇边泄出一个有些讽意的笑音。
“讨厌,绝交……”
他低声重复少女所说的这两个词,忽而抬起头,往少女消失的方向看过去,那双掩在温和镜片后的凤眸,终于露出了它本该有的气息。
那是在抓捕逃亡猎物之时,响起的掠夺信号。
夏即昀正和几个同学打完篮球,从操场上往教学楼赶,远远的看见就颜以沐抱着书包,边哭边跑。
他想也没想,把篮球往同学怀里一丢,“你们先回。”
然后几个箭步,跑到颜以沐面前,把人按在眼前,“颜以沐,你怎么了?”
颜以沐泪眼模糊的看清是夏即昀,脆弱的心理防线一触即溃,眼泪掉的更凶。
她平时掉几颗珍珠泪不稀奇,但哭的这么伤心,夏即昀还是头一次见,他连问几次出了什么事都没得到回答,猜想这次事情估计很严重,二话没说拉着颜以沐打车回了家。
等回到了家里,夏即昀把颜以沐拉到沙发上坐下,看她眼泪虽然停了,却一动不动的跟个丢了灵魂的洋娃娃。
夏即昀那暴躁性子也快忍到了头,“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离开了让颜以沐压抑的学校,她看了看家里的环境,又看了看夏即昀,总算有了一点声音。
“他们骗我……”
夏即昀迷糊:“谁?”
“江亚恩和年鹤声……我在学校里最相信的两个人,合起来骗了我。”
颜以沐抽了几张纸巾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把残忍的真相亲口说出口,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掉,“我像个笨蛋一样被他们蒙在鼓里,如果今天我没有察觉到的话,他们可能还打算就这样骗我一辈子……”
被最信赖的两个人合起伙来蒙骗,夏即昀光听就能感觉到颜以沐的伤心。
更何况,欺骗对颜以沐来说,是不可触碰的底线。
夏即昀想问问那两个人究竟骗了她什么,可看她眼泪都快要把纸巾浸透的模样,又不想再重提,害她更伤心。
夏即昀沉着脸走到洗手间,拿出手机给江亚恩打了一个电话。
江亚恩过了很久才接起,声音还有些哑:“……夏即昀?”
但夏即昀并不想管她的闲事,厉声道:“年鹤声我管不着,但是江亚恩,颜以沐把你当朋友!她对你掏心掏肺,真诚以待,哪怕她一颗真心换不来你的真心,最起码你也不该做欺骗她,让她这么伤心的事情!”
() “……对不起。”
“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想听你说这三个不值钱的对不起!你的对不起买不走颜以沐的伤心,更买不回她的眼泪!”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背叛和她之间的友谊,那就烦请你以后在学校里见到她就绕道走,她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经不住你第二次折腾!”
对面沉默了几秒钟,声音轻到快要听不见的说了句“好”,便被夏即昀急不可耐的挂断了电话。
二中后门的巷子里,江亚恩被几个女生团团围住。
电话一挂断,她们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嘲笑江亚恩。
“颜以沐今晚点冇出现,原嚟系你哋闹掰了。”
“我听头先电话里果个男生嘅口气,呢可唔像普通嘅闹掰,系江亚恩做了乜事情,背叛了颜以沐吧?”
她们连声啧啧,“江亚恩你到底点想嘅,连我哋都能睇出嚟颜以沐对你好嘅不得了,每次我哋堵你佢都第一时间跑嚟救你,害惊我哋打你,但系我哋点会打你?你可系我哋嘅攞款机啊!”
“哈哈哈……颜以沐仲系太傻逼了点,到依家都还唔知,你系自愿畀我哋拿钱封口,让我哋帮你保守做台嘅秘密。”
“你哋冇畀闹佢!”一直沉默的江亚恩忽然爆发出声,“我也冇坐台……”
为首的那个女生翻了个白眼给她,“行,你酒吧上班你清清白白,赶快把呢个月嘅封口费拿嚟,不然听日二中你化浓妆当女招待嘅照片就要满天飞了!”
江亚恩咬了咬牙,想要反抗的话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呢个月我真嘅冇钱了,我阿爸在外面欠了赌债,所有嘅钱都被佢抢走拿去还债了……”
这几个女生根本不信,直接上手,翻她书包,搜她衣袋,前前后后都找光了,居然只找到了张二十。
为首的不死心,又去看她手机软件各种银行余额,结果愣是一毛钱都没找到。
“丢你老母!死穷鬼!”
几个人跑这一趟才拿到二十块,气的一脚把江亚恩踹倒在满是污水的泥坑里,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又脏又凉的污水瞬间浸透校服贴上江亚恩的皮肤,她在污水坑里做了几秒钟,然后自己爬起来,沉默的捡起被那些人翻乱的课本和书包。
一个玲娜贝儿的挂件,被压在了书下面。
她连忙捡起来,放到有光的地方照了照,光映清她一片死寂的眼,可在看到那个玲娜贝儿挂件上多了一条裂痕后,她那双死寂的眼中,多了一抹泪光。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十八岁的江亚恩抱着这个挂件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翌日,夏即昀主动给颜以沐请了假,让她留在家里调整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