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云匍匐在天空,阴恻恻的光落在枪尖和军刀甚至反射不出什么光。
德拉万穿着一身紧身的勤务兵粗布衣,寒风刮过他的额头,将刚刚渗出的热汗变成了冷汗,沿着脸颊滑下。
在被冻得干硬的泥路,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身后四把鹤嘴锄和瓶瓶罐罐的撞击声。
每当他抬头之时都能看到眼前成排行进士兵的背影,再转头却能看到身边驴子那张拉长的臭脸。
“你多驮点行不?我快要走不动了。”德拉万几乎是讨好地对着驴子问道,而驴兄则是装作没听到地扭过头去。
由于进入冬日天气转冷,大多数原先泥泞难走的道路,在雪停之后都变得无比坚硬。
但等哪天太阳出来,简简单单一照,雪水就会化入草地之中,将道路变得更加泥泞。
在两侧草地的皑皑积雪之中,一支约六百人的黑衣队伍正排着整齐的队形加速通过。
按照霍恩的军队政策,每十个人分配一个勤务兵和一头驴子。
每个士兵携带胸甲、头盔与长枪圣铳等武器,干粮与清水等食物约15公斤。
而匕首、火绒、炊具、毯子、绷带等小型公共用具大概10公斤,由无甲勤务兵背负和携带。
至于驴子则负责携带帐篷、草料、备用口粮、铅子、钉锤、鹤嘴锄、伐木斧、战利品甚至是伤兵,负重大概80100公斤。
正常来说,勤务兵主要负责辅助和照料驴子,自身负重不会太多,因为他们还肩负着接受军团长命令去传令的任务。
不过事实,由于驴子背负太多就不愿意继续走,而德拉万则不得不帮它背一部分辎重,这才能赶得行进速度。
“等我回去就把你阉了。”见驴子根本不搭理自己,德拉万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作为库什贵族出身的少年,德拉万倒是没麦高恩那么怨天尤人。
麦高恩和德拉万是朋友,但麦高恩的父亲是法兰骑士,所以他生存的环境更加优渥。
但德拉万是纯种库什人,作为库什骑士群体,他在自家庄园的时候,也没少干埋汰的农活。
端茶送水怎么了?照料牲畜怎么了?他父亲作为纯血库什骑士,在农忙收割的季节,照样要下地干活。
在德拉万家的那个小庄园里,端茶送水属于是轻省活,他一向认为,像麦高恩那种发配到农田里割两天麦子就老实了。
“再坚持一会儿吧。”旁边的一位小五十岁的老勤务兵毫不费力地牵着自己的驴子,“前面就到补给点了,给你的驴子喂点鸡蛋胡萝卜,它就听话了。”
在德拉万所在的近卫第五军团中,大多数勤务兵都是少年,只有七八个老勤务兵。
这些老勤务兵实际就是少年勤务兵们的教官和老师。
“它吃得都要比我好了。”口中吐出一团团白雾,德拉万喘着粗气,“还得再坚持多久啊,我感觉我都走了快一年了。”
“哈哈哈哈。”老勤务兵笑了起来,“你都快和我一样高了,还比我壮,还会呼吸法,怎么会累呢?”
“可是我还是好累啊。”德拉万甚至有些委屈。
“不是你人累,而是你心累。”老勤务兵依旧毫不费力地迈着步子,“行军向来是枯燥的,重复地做同一件事,会把时间无限拉长,好像干了很久的样子,实际距离累还远着呢。”
德拉万的喘息声小了一些:“您这是第几次战场了?”
那老勤务兵看着瘦,提着那些杂物却是毫不费力:“三四次吧,记不清了,我长桥之战就在了。”
“那战场的时候,咱们是什么样的?”德拉万虽然很羡慕其他士兵享受的战场荣光,可同样对战争惴惴不安。
那老勤务兵挠着头皮:“如果是计划好的野战或阻击战,就会先在五里外扎营,然后护教军待在营地里,让战争修士们轻装出击。
如果是遭遇战,我们就把十辆大车围成一圈,把伤兵和辎重放在里面,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见杀入车营的。”
“为什么?”
“战争修士们有底薪的,冲了车营顶多让他们同仇敌忾,不像雇佣兵或劳役兵,战利品没了等于一趟白来。
当初急流市之战,教会的骑士们就冲了车营,但我们的战争修士该打照样打,后来骑士们学乖了,都不来冲营了。”
“那咱们这次能遇打仗吗?”
“当然。”老勤务兵也是闲着无聊,反正勤务兵不用像正规战争修士那么纪律森严,就给德拉万讲解起来。
1月20日反应过来的教会骑士就开始不断朝着南瑙安河进发,试图将立足未稳的救世军打回去。
他们分别在1月22日,23日和25日对瑙安河北线靠近小池城的方向发动了进攻。
由于敌众我寡,北线的两个军团一边阻击,一边向后撤离了大约20公里,在一座土丘扎营。
根据游骑兵的侦察结果,随着这些教会骑士们的深入,他们的补给果然不够了,必须得沿途强征补给。
而如果想要进攻小池城,他们就面临了当初穆萨克伯爵征讨小池城时遭遇的困境
一条线路顶多补给一千多人,这一次的进攻是拉库尼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