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知府苏兆庸即将高升调走,因此最近心情十分不错。
王云龙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前去拜访恭贺,顺便旁敲侧击打探一下泉州陈氏有没有继续染指丝绸厂的意思。
二人本来还相谈甚欢,但一谈论到此事,苏兆庸的语气立刻变得遮遮掩掩起来,不过最后还是隐晦表示的确有人想购买这座丝绸厂。
“苏大人,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位买家的来历?”王云龙明知故问。
“这个……”苏兆庸捻须沉吟片刻,面有难色道:“云公子,此人来历本官劝你不要打听,你也算帮了我不少忙,但有些事本官也无能为力,你可懂我的意思?”
“这么说我们当初的合约要被废止了?”
看王云龙脸色也变的有些难看,苏兆庸叹口气点头道:“云公子,本官也很想帮你拿下丝绸作坊,但此人背景极其深厚,就算我强行将丝绸作坊卖给你,怕是也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所以,本官劝你早些放手,虽然合约还在,但你并没有付款,这对你来说也算及时止损,何况你还用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府衙就不收租借费用了,算是对你当初帮忙收购生丝的补偿。”
娘希匹的,看来于贤之还没打算放弃。
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嘎了。
不过看苏兆庸的神情,貌似他还不知道于成耀被自己弄死的事。
不然的话,宁波和绍兴两地早就鸡飞狗跳了。
不过这煮熟的鸭子到手,怎么也不能让他飞了。
但成功与否的关键,却还是在毛海峰那边。
王云龙眼下只能等倭寇的行动结果。
若是拖的太久,这件事肯定会出现一些变数。
“苏大人,那对方什么时候完成交易?您也知道,我在丝绸作坊投入不小,目前还存储有十余万斤生丝和数千匹丝绸,要全部运走也需要不少时间,另外,我若多用一天,损失也就少一分,还请大人尽量帮我宽限一些时间。”
苏兆庸揪着胡须沉吟片刻微微点头道:“对方只说要买,但安排人来问过一次之后,已经大半个月没有消息了,云公子和府衙的协议在前,在对方还未最终完全付款交割之前,本官许你继续租借作坊生产。”
“多谢大人!”王云龙赶紧拱手。
苏兆庸有些心意阑珊的摆手:“云公子客气了,说到底,这件事还是本官对你有亏欠,不过本官很快就要调任别处,这件事不太好插手太深,不然新官到任,到时候还是会扯皮,最终吃亏的还是你。”
“知道知道,多谢苏大人提前告知,云龙感激不尽。”
收了王云龙丰厚的礼物,又见王云龙如此上道的退让,没让他在这件事上棘手尴尬,苏兆庸还是略有些歉意,考虑片刻提醒道:“其实云公子若是当真对这个丝绸厂感兴趣,本官倒是可以指一条路,你可以试着走一下,不过代价可能不小,就看你愿不愿意?”
“还请苏大人直言,如若当真能够拿到作坊,多付一些代价我也可以考虑。”王云龙拱手。
“本官和浙直六省总督胡大人乃是同届进士,相识已久,你若是愿意花一些银子,本官帮你走走他的门路,想来这事还是会有转机。”苏兆庸道。
“大概要花多少银子?”王云龙直接问。
“唔,少说……一万两吧,不然很难打动胡大人出手帮忙,毕竟对方来头不小!”苏兆庸直接报出数目。
一万两,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呢?
于贤之才给你三千两。
但按照苏兆庸的说法,自己就算给了这一万两,剩下合同上的两万两还是一分不能少。
最终自己拿到手,还是花了三万两。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来,苏兆庸其实也不太看中于贤之的身份,更不看中他那些帮助提高升功考和官职的承诺。
毕竟南京六部眼下基本上算是摆设,除开对南直隶和江浙一带还有一些诸如税收和转运物资等简单的管辖权之外,最重要的也就只有造黄册这个唯一的朝廷功能了。
所谓造黄册就是普查人口,每十年一次登记造册,以此确定各府州县人口数量,以配合朝廷清查税收和征召差役等,虽然造黄册看似无用,但实则是个肥差,各地官绅和大户为了少缴税,就使劲儿瞒报人口,瞒报人口就需要给各层级官员塞钱,最终这些钱大部分都落入了南京直属衙门手中,中饱私囊肥了六部的大小官员。
于贤之虽然是南京户部左侍郎,但他头顶还有一个户部尚书蹲着。
本来就是个冷板凳,上面还蹲着一个大冷板凳,因此对于苏兆庸这种已经四品的实权知府来说,不顾一切的去抱大腿是不可能的,最多是看在这个身份背景上帮忙。
但胡宗宪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浙直六省抗倭总督,虽然管不到南京朝廷,也管不到南京六部官员,但南京城的官员他照样可以不鸟,毕竟他现在的靠山是首辅严嵩。
这条大腿足够粗壮,就连皇帝的决策都可以左右。
与之相比,于贤之就完全不够看了。
因此若是王云龙识趣,供奉一万两银子出来,他绝对能够将这件事帮忙办成。
只不过王云龙心若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