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的正是定海县令刘继祖。
因为吴彪今天打了败仗回来,整个定海县顿时鸡飞狗跳,吴彪召集定海县大小官吏发了一通飙之后,丢下一堆烂船和伤员就回鄞县蹲墙角画圈圈诅咒倭寇八辈祖宗去了。
刘继祖最近本来要修理县衙还有处理城东一大片被焚毁的民房,整天忙的焦头烂额,再加上这档子事,今天更是忙的晚饭都还没吃,在县学办公到酉时末,在妻妾反复安排家仆催促下,这才饥肠辘辘的回家。
此时他坐在马车上,满脸疲惫揉着太阳穴。
方才出县学,他看到了一队巡逻的卫所官兵,但内心却是更加烦躁。
县城卫所在刘正雄这些人的腐蚀下,已经烂臭到让他憎恨的地步。
但吴彪身为兵备道副使,执掌宁波府四卫七所和海道水师,他完全无力抗衡,尤其是李义山的事,让他在定海县百姓中的口碑大打折扣,为了拯救李义山,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浙江各路认识的官员他几乎都联系过,但最终吴彪还是技高一筹,给李义山定了死罪。
“唉!”随着马车的颠簸,刘继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感觉到一阵阵的气血攻心。
很快,马车驶入一栋宽大的宅院。
差役散去各自回家,刘继祖也在妻妾仆从的伺候下洗漱更衣,然后去餐厅吃饭。
“小五哥,现在怎么办?”
刘继祖宅院外的大街上,王云龙等人踢踢踏踏缓慢而行,一边观察一边商量对策。
虽说都知道是来见刘继祖,但真的到了门口,所有人都无比紧张,对于一群泥腿子农民来说,县令在他们眼中已经是高高在上不能直视的牛逼人物了。
王云龙一时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在陈志安的带领下来回在大街上走了两趟之后,看着里面逐渐安静下来,横下心道:“我们只能晚上接触刘继祖,就算出现变故还有可能逃走,白天就太危险了,逃来都来了,决不能就此放弃,陈志安,你前去敲门,就说有要事禀报,如此这般……”
片刻之后,陈志安咬牙带着一群人径直走到刘继祖大门口,敲响铜环。
“砰砰砰~”
夜深人静,铜环撞门的声音异常清晰,惹起远近一阵犬吠。
“何人,半夜打扰县令大人休息!”大门内传来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
“我是杨公镇百户陈志安,有急事面见县令大人禀报!”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很快大门吱吖一声推开一道缝隙,一个中年人探出头来,看清是一群卫所官兵,松了口气上下打量陈志安几眼,然后没好气的斥责道:
“大半夜的有什么紧急要事,即便是你有事也该去找指挥使刘正雄,怎么会跑来找县令大人!”
陈志安虽然此时有些腿肚子转筋,但还是强行控制住情绪,故作紧张的四周看看,然后亮出百户铜牌,凑到中年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的当真?”中年人脸色瞬间大变。
陈志安点头低声道:“千真万确,证据我们已经带来,但只能亲手交给县令大人,不然传出去,我等都要脑袋落地,还请赶紧帮忙通报一声,迟则生变。”
“好,你们等着不要乱跑,我这便去通知县令大人!”中年男子关上大门,然后脚步踢踢踏踏急匆匆远去。
王云龙忍不住微微点头。
眼下所见只不过刘继祖府上一个看门的下人,但却并无太过跋扈之色,而且在听闻这件事之后反应也很合理,体现出了刘继祖平日的管理作风,那就是比较严格,不是那种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庸官。
因此对晚上这番见面,他心头又多了几分把握。
此时,刘继祖正坐在书房喝茶消食,同时看一份朝廷邸报,两个小丫鬟正一左一右帮忙捶背揉肩。
今天忙的脚不沾地,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使劲儿推开,管家满脸紧张的冲了进来。
刘继祖脸上不由显出一丝怒色,放下邸报冷哼道:“大半夜的,如此急躁成何体统!”
中年人也来不及认错,直接冲到刘继祖耳边嘀咕几句。
“什么?”
刘继祖神情大变猛然站起来,手中的茶水溅了一身都丝毫不觉,但片刻之后脸色沉静下来,沉声问道道:“人你没有看错?”
管家摇头道:“都穿着卫所制甲,还有百户腰牌我也看过,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事情真假难辨,有没有其他意图就不得而知,老爷若是不放心,我出去将他们轰走便是!”
“不行!”刘继祖直接就否决了管家的提议,然后捻须沉吟片刻道:“如若这百户所说为真,那此事就非同小可,决计不能传出去一丝风声,不然落入吴彪耳中,他性命堪忧,他如此谨慎也在情理之中,你速去将他们唤来书房,我要亲自询问详情!”
管家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摇头道:“老爷不可,这些官兵来历陌生,意图也并不确定,贸然带进内院,恐有危险。”
“不用多疑,速去!”刘继祖摆手,脸色威严。
“是,老爷!”管家不敢再反驳,只能急匆匆离开书房。
不久,管家再次打开院门,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