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赵陆
王夫人在正堂上看着抄经的贾环发愣，心道这母子俩妖妖道道的，必是有猫腻才这般作死，下意识便拖延了户部员外郎的代赎请求。
按理说，宝玉日渐大了，即便是有亲妈滤镜的王夫人也知道，不能任由那么多女孩儿围在他身边。
可正是因为孩子大了，许多事不能逆着来。眼下有机会走一个，她该高兴才是，奈何冥冥之中她又觉得好似有什么事头没捉住，一时竟不敢妄动。
云珠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苟，有道是敌不动我不动。
因此，当贾琏差人转达要问话云珠的时候，云珠麻溜的就去了。凤姐儿离家出走半年有余，王夫人没了这个趁手的杀器，许多事都自己闷头办着，不肯与贾琏交底，下人们做事也多有掣肘，生怕拂错了风。
云珠小心翼翼进贾琏院儿时，见到的就是这位贾家正经的继承人一如既往花里胡哨，遍身绫罗衣襟凌乱，眼角眉梢还蒙着一层水汽，面色是一种稍显病态的白皙，跨步往堂上一坐，居高临下的样子很有压迫感。
也很……难闻，不知道才从哪个罗帐里爬出来。
而房中香囊众多，从打帘子的丫鬟开始，每个人腰上都挂着三五个的荷包，混合着五花八门的气味，好似夏天暴晒了三日的咸菜缸味儿。
更重要的是，再好的香料也经不住这么堆山砌海地用，一进屋就叫人头疼。
“前几日沁芳亭意外。”贾琏徐徐开口，“那日府中同一时间失窃，丢了几样物件儿，你当时可见着了什么？从实一一说来。”
要不然先留着吧，等开春化冻了沉湖里去，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六月初一，你就不是荣国府的奴婢了，这上头倒是不必签原来的名字，你本叫什么？可以用自己的名儿。”
编制肯定是没有希望了，本朝没有女子入仕的先例，就算她有那个想法，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王夫人面上得意稍显，温和地提点了云珠几句为人处世的口水话大道理，便将扣了牙章的身契等物交给秦大人，由他拿着去官府备案。
届时两相一消，她就是个大写的人了。
真真是要人命了，就算是不动声色的还给贾环，那她们这些知情人是不是都要被灭口？
扔了？看着冻得结实的湖面，这也没法扔啊。
云珠摇头背手，不理会芳官径直往怡红院走。
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目光从那片粉水晶上一闪而过，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了拳头。还好，还好，没什么北斗导航系统，否则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样以后我也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芳官态度很好，但这话叫云珠一听，便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只觉得这姑娘委实天真。
想着空间里那踩得七零八碎的宝石盆景，云珠头皮发麻，忙不迭行礼退出去。数九寒冬滴水成冰，都不如她心里冷得厉害。
两个小厮带着托盘走上来，二人双手各奉一物。左边的大漆描金托盘里是一枚断掉的粉水晶，雕刻成了荷花花瓣的模样。而另一个手里则是一卷画卷，上头还有泥水的污迹。
当然，还有一张太医院为期五年的用人合同。
贾琏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这么大了还是光棍，没事多反省反省自己！”
见她揽过宝玉，笑道，“圣人教化谓之忠孝两全，她伺候你一场也是缘分，如今正该回家尽孝才是。”
这话透着倨傲。
如今贾政的调令已经下发，又有巡抚大人的保举折子在陛下案头，等贾政从海南学政的位置上回来，少不得有个六部的正经官身。
但在旁人看来，就像是云珠十分不舍荣国府的差事似的，没见她都强忍泪水嘛，一定是天大的委屈吧，太医院是什么地方，清苦得要命，哪里有国公府来得富贵。
奈何子不言父过。
“是写字还是画押？”云珠指着那张薄薄的身契，慎重得就像对着大学录取通知书，那是一张通往新世界的门票，不怪她有些手抖。
云珠脸上带笑，以为这是要来联络感情的，正要感动，就听芳官抬头，一脸期盼地看向自己，“能不能把柳五儿安排进来呀？”
王家，这是打量着贾家朝中没人，欺人太甚了！贾琏写了几封休书，又挨个儿丢进火盆，恨恨地想，他若是要死，也要拖着王熙凤一起去死！
小厮从琉璃窗户看进去，就见自家二爷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咒骂一会儿忏悔。心下叹一口气，这人呐，还是不能讳疾忌医，不就是带下流血嘛，女人都行，男人怎么就不行了？
吃过晚膳，又互赠留念之后，云珠在寝室里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主要是她心里有太多的不踏实感。
但这名字……宝玉眉头一拧，问道，“怎么还叫赵陆，你家里人这么些年都没问过你什么，何必再为他们续香火，不若我给你起一个吧？
”
芳官来得晚，只看见了贾宝玉对丫鬟们的宽和，不晓得当年的绛芸轩多厉害。
这破盆景扔是不扔？原想着上头许多金线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