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出了四九城,押运员就开始了轮流休息。
唐植桐装作从包袱里掏出雕刻工具和鼓板,蹲在车厢的角落里开始一点点的找平。
刻刀这玩意是真的锋利,削起檀木来不费劲,就是得掌握好力度,否则容易坑坑洼洼的。
每逢到站上下邮包的时候,唐植桐就收起来,一块搭把手。
但分拣信件的时候,就插不上手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押运员已经对各地邮编熟记于心,而唐植桐嘛,这方面业务是欠缺的。
不知道邮编,自然就无法分拣。
“奇了怪了,最近退信的有点多啊。”孔一勤一边分拣一边叨叨。
“查无此人吗?”唐植桐闻言,从车厢角落站起来,走了过去。
“差不多吧,死信。”孔一勤将一封退信递给唐植桐,然后接着进行其他信件的分拣。
唐植桐拿着信,仔细打量着。
收件地址、发件地址、邮编都很齐全,但退信的邮戳也很显眼。
细看一下,这封信与其他信件有所不同。
其他信件都贴着邮票,而这封信盖的是“邮资已付”的邮戳。
作为一个曾经的投递员,唐植桐对这种邮戳并不陌生。
“邮资已付”邮戳有好几种,但图案都是八角形,只是里面的文字和颜色有所区别。
国内民用、机要、港澳件都是汉字,国际件是英文。
一般来说,民用件,除非是大件,不方便贴邮票才会用这种邮戳,而眼前只是一封薄薄的信,这就有意思了。
“孔哥,还有这种信吗?”唐植桐将信放在分拣桌上,问道。
“这一站就这一封,后面肯定还会有,回头我都挑出来。”孔一勤答道。
“好嘞,谢谢孔哥。”唐植桐伸伸胳膊,继续蹲在角落修理自己的木头。
外面天黑了,自备车厢里亮起了电灯,不影响刻木头。
“忙活了一路了,这是弄啥?”孔一勤忙完,凑过来找唐植桐聊天。
“嘿嘿,刻个小玩意。”唐植桐将东西放在车厢地板上,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一一散开,连两个新来的小伙子也没漏。
说人家是小伙子,说不定年纪比自己都要大一些。
“嘿,你倒挺有兴致的。”孔一勤点上烟抽一口,给几人做了简单介绍,主要是介绍唐植桐:“财务科的唐科长,前两天领工资的见过吧?个人二等功,大学生,你们可得好好学着点,追求进步。”
“嗐,孔哥可别说我了,能来咱押运的,有几個是没有功劳在身的?我就是运气好点,不值一提。”唐植桐很谦虚,并不想在同事面前出风头。
“你倒是低调,该吃饭了,趁离下一站时间还长。”孔一勤呵呵一笑,拍拍屁股,起身往炉子里加铲煤,然后掏出自己的饭盒,招呼其他人道:“把饭盒都拿出来吧,放炉子上热热。”
“孔哥,我今天带了椿芽咸菜,一会大家尝尝。”唐植桐叼着烟,从包袱里掏出来两个窝头,一饭盒的咸菜,经过大半年的消耗,香椿芽还剩个缸底。
“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你家咸菜够味!我先尝尝,馋这一口很久了。”孔一勤迫不及待的打开唐植桐的饭盒,捏起一根就往嘴里塞,咯吱咯吱嚼的香甜。
“哎吆,我看着就渴。”唐植桐拿起孔一勤的水杯,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边。
床真的只是张床,只有床板,连个褥子都无。
“嘿,习惯了。以前吃的更多,现在不敢那么个吃法了,吃的越多,饿的越快。”一根咸菜下肚,孔一勤一脸享受,却又心有惋惜的说道。
“往前看吧,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唐植桐不痛不痒的回应着。
“都盼着呢。来,来,坐下来一块吃。”孔一勤率先拿起自己的窝头啃了一口,招呼另外两个押运员。
唐植桐拿起自己的窝头,坐在孔一勤旁边,给另外两个押运员让出一张床来,招呼道:“干粮我没多的,咸菜管够,大家千万别客气。”
“谢谢唐科长。”有孔一勤带头,其他两个人也少了拘束。
“你就吃俩?”孔一勤看着唐植桐的窝头,个头也不大,问道。
“没办法,我定量降了,只能这么凑合着吃。”唐植桐细嚼慢咽,仿佛吃得慢能骗自己肚子吃的多一般。
“降了多少?”孔一勤大口吃着,问道。
“十多斤,我现在吃大学生的定量,一个月32斤。”
“嚯,够多的!来吃我的,上一回吃了你一路,这回你吃我的。”孔一勤有些吃惊,他可是知道唐植桐饭量的,上一回路上跟自己不相上下。
“不用,不用,我吃这些就够了。”唐植桐抬起手挡住了孔一勤递给自己的窝头。
“你说,伱咋这么见外呢?一个窝头还饿不着我,权当我还你的。”孔一勤让道,他现在明白唐植桐为何要打听东边的事了,每个月减十多斤定量,这事如果放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往河边跑上几趟。
“哈哈哈,等情况好起来再还吧,到时候孔哥加倍还我,我都没意见。”唐植桐到底还是拒绝了。
“唉,这事搞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