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与眼前人认识不过大半年,而后,又有一两年未曾见过,他何时见过他这般动怒?
印象里,林兄较为风轻云淡,很少为了人和事较真,目下真是奇了怪了。
两人回到包间,秦时没忍住,再度有些幸灾乐祸道:“哎呀,真是可惜,沈小姐竟然已经许配了人家。”
季照临不语,只是周身的温度更低,如暑气褪去,冬日悄然降临。
秦时笑道:这沈首辅的千金,原来还是个小辣椒,我说林兄,你就算是看上了人家,也要怜香惜玉一些才是,方才她踩上来的这一脚痛吗?⑽⑽[”
季照临瞥了他一眼,眼底生寒。
偏偏秦时不知死活,继续优哉游哉道:“这就是教训呐,不可轻易唐突佳人。”
包间里,乐声继续,等待他们的花魁听闻了他们之间的谈话,好似理清思绪,亲眼见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那般。
她迤迤然上前,面向季照临,讨好道:“什么沈首辅的千金,依我看,还不是配不上公子。”
季照临一双寒眸望过去,花魁被看得心惊,打了个颤,问道:“公子,妾身说错话了吗?”
季照临道:“小心被沈首辅听去,让人将你的牙都打掉。”
花魁笑道:“沈首辅怎么会听见呢,除非公子你……往外说了。”
忽然间,她噤住声,因为眼前公子的神情,像是还真有可能会向沈首辅告状那般。
往好处想,就算是不向沈首辅告状,像是她再多说几句字,就要打抱不平,替沈小姐出气那样。
可明明,他自己还被冒犯了,被踩了一脚。
瞧那双华贵的黑靴上,明晃晃的半截脚印还在呢。
花魁讪笑道:“妾身不说了,看来是妾身多嘴,叨扰了公子的雅兴。”
秦时看出季照临是真的兴致不佳,怒火无处发泄,挥挥手,让几位姑娘都出了包间。
他再试探着问:“林兄当真上心了?”
季照临仍不语。
秦时道:“林兄,可别啊,就算她刚才没提起她的夫君,可是首辅的女儿,能嫁的定然不是一般人,往大胆了想,说不定还是哪位异姓王爷……”
季照临冷笑道:“你怎么知道,她嫁的不是当今圣上呢?”
秦时笑道:“那还真有可能,所以林兄你啊,务必要小心,切莫再去招惹她了,当心她的夫君啊,来找你算账。”
季照临心烦意乱,很想回敬一句,你可不知道了,我就是她夫君。
话到喉头,强行忍住,心道自己真是吃错药,也不知道沈清檀,给他下了什么咒。
千言万语,化为实际行动,季照临坐下,抓起桌上的骰子,道:“来,换一种玩法。”
秦时望见他认真的神情,以及桌脚旁几坛未开的好酒,胃里忽然有些翻腾。
今日,怕是逃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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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檀离开了圣上的视
线,却并未走远,过了个拐角,脚步顿住,等着银盆跟上来。
银盆细细瞧了几眼她家小姐,眼圈泛红,晶莹的泪花在眼底里打着转,显得楚楚可怜。
“小姐,现在怎么办?”银盆问道。
她跟着小姐一同前来,是有任务在身。
府里的赵姨命苦,从前凉州闹饥荒,她和仍在襁褓里的女儿与夫君走散,之后流落到京城。
当时,是前夫人收留了她们,之后赵姨在府中住下,慢慢的,凭着一手好厨艺,从厨房帮工晋升为了沈府厨房总管。
这回小姐归来,去看望赵姨时,赵姨面露愁容,是小姐见她面色不对劲,一个劲盘问,赵姨才肯吐露出实情。
原来是这样,赵姨的女儿因为犯了点小错误,被逐出了沈府。
小姐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老爷与钱管家向来公私分明,对府里的下人都很好,如果只是单纯的一点小错误,他们肯定不会把人驱逐出府,更何况那人还是赵姨的女儿,留在府中多年,若无意外,会安排她风光出嫁。
但小姐继续逼问,赵姨不肯吐露更多,只是哀求小姐,不要去问老爷和钱管家,只要把她的女儿找回来,让她能放心就好。
于是小姐带上她出府,一开始,根据赵姨的描述,小姑娘被送到了一间茶寮帮工,可是她和小姐过去后,茶寮的老板却说没有这号人,在她们的逼问下,都没能说出实情。
后来,还是茶寮的伙计好心,告诉了她们,原来小姑娘接着被卖了,卖到了这艘画舫上来卖笑。
这可马虎不得,小姐当即带着她马不停蹄赶过来,想要救下小姑娘,就怕晚上一步,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圣上。
银盆回忆完,再是为难道:“那茶寮的伙计也没有说更具体的,只说在这艘画舫上,我们到底要从哪里开始找呢?总不至于画舫上的每间厢房,都去挨个敲门,问个遍吧?”
沈清檀甩甩脑袋,把圣上从脑子里彻底甩掉,镇静了些,坚定道:“来都来了,总会有办法,大不了,就按照你说的,一间一间找过去。”
银盆露出了更加为难的神色。
都被卖到画舫上来了,只怕是再等一些时辰过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