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听婆母这么说,才渐渐收起她的苦瓜脸。
一家人关上院子大门后,便往村尾祠堂走去。
整个村子的村民分为四大家族,只有少数几户是外姓人。
四大家族的姓氏分别是江,秦,张,赵。
四大家族的祠堂,都统一建造在平乡村的村尾。
每个姓氏设有独立祠堂,祠堂分别坐立于四合院中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通常过年过节时,各个家族后人都会齐聚一屋,来祠堂祭拜。
外祖父领着姐弟俩去祠堂,在路上遇到几拨他姓族人。
看着姐弟俩去江家祠堂,都投来异样的眼光。
没见过姐弟俩的人,甚至会直接问外祖父:“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而外祖父都一一作答道:“这是我的外孙。”
在这个时代,嫁出去的女儿,绝不能留在娘家过年,更不能在大年初一跟着去祠堂。
习俗是大年初二,女儿携女婿和孩子回娘家,给娘家长辈磕头拜年。
今日大年初一,外祖父领着姐弟俩去祠堂,显然是打破了所有人原有的认知和规矩。
自然是免不了被其他族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正当此时,江家族人也陆陆续续来到祠堂。
一位江家男子走上前来,不解的问道:“叔,这大年初一,您这是…?”
男子是江成海的堂哥,叫江成东,比江成海大七八岁,之前还与江成海一同去往安家讨要说法。
外祖父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阿东,怎么了?”
江成东说道:“这两个孩子,大年初一来江家祠堂,怕是不妥吧!”
后头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用拐杖用力敲打着地面,严厉指责道:“阿文呐!胡闹!你简直是在胡闹啊!”
“你莫不是糊涂了?怎能带着安家的两个孩子,来咱们江家祠堂?”
安月知道,外祖父是想给她们归属感,让姐弟俩明白,她们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无论何时也不要自弃自馁。
外祖父能做出这个决定,让安月明白了外祖父为何在村里有极高威望。
因为他刚毅顽强,坚持己见,哪怕所有人不赞同,甚至要与所有人对立,他都能坚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老者看上去要比外祖父年长,但外祖父丝毫不惧的说道:“怎得?家族有哪条家规明确说不能让外孙祭拜?”
外祖父双手背后,双眸凌厉的看向江家家人。
又接着说道:“又或是哪条明文例律规定了外孙不能祭拜?”
“……”所有低头,没有说话。
外祖父情绪些许激动的自问自答道:“没有!既然没有!!我这样做,有何不可?”
安年看着所有人极力反对,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姐弟,他心里害怕得紧,紧紧抱住姐姐,紧闭双眼,将头藏在姐姐怀里,不敢看任何人。
人群中又站出来一位老妇人,说道:“这是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习俗,可不是我们随意凭空捏造!”
外祖父摊开双臂,歪头大声道:“好!说得好!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它是习俗!就代表可以被打破,被演变,当然也可以接受被改变。”
“老祖宗还说女儿是赔钱货,可没有说不让生女儿吧?!既然生下来了,就要对她负责!”
老妇人冷眼反驳道:“老话说的好,这女儿长大嫁人,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外祖父反问道所有人;“怎么?这生的儿子是江家血脉骨肉,难不成这女儿就不是我们江家骨血所生?”
拄拐杖的老者又道:“但嫁出去的女儿,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她的孩子自然不是江家的骨血。”
外祖父江武文朝几个年长的老人拱手道:“各位江家的叔伯阿公,老弱妇孺,这一笔画不出一个‘人’字,这‘人’字还得是一撇一捺,是不?”
“只要是一个人,就准儿是逃不出两家人的血脉。”
“况且我们一个个,哪个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规矩是硬的,人是灵活的,规矩不合人之常情时,我们就要稍微打破一二。”
“再说,这姐弟俩小小年纪是何情况,想来大家也是清楚的!”
“他们安家不要,我要!我江武文要!她们是我女儿江盼儿所出,就是我半个江家人。”
“他们安家人是何其心狠歹毒,才能将自己亲孙子孙女赶出家门?”
“他们这般猪狗不如的做事行径,我江武文做不来!我想我们江家族人更是做不来吧?”
“大家也明白,我这外孙女在村里头,也多少帮衬过大家,这点各位叔伯阿翁该是没忘吧?”
“老话说的好,自出洞来无敌手,且到得饶人处且饶人。”
“……”众人沉默,没在说话。
外祖父见所有人没再反对,情绪也渐渐缓和起来。
他低下头,心平气和的说道:“今日,我也不是有意与大家对立,只是想通过这事,让大家认同她们,对她们不再排外。”
“天顺盼儿他们夫妇二人不幸遇害,我们百感痛心,她的孩子难道真要沦落为无人认领的街头乞丐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