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完尸。
道一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不是累的,是震惊的。
吴生昏迷之后,再也没醒过来,自然也看不到他死后遇到了什么。
说不上幸不幸的。
遇上这等事,本身就是不幸的。
只是不会清醒的遇到,算是上天的眷顾了。
但不清醒,不代表身体没感觉。
坏人是不会为你考虑的。
否则,如何会无故伤人性命。
为防出错,道一将尸体反复验看了好几遍。
反复验看之后,得出同一个结论。
道一就在验尸房的地上坐着发呆。
王玄之领着人过来时,就看到她双眼无神,双拳紧握,像是在看远方的仇人,又像是在痛恨什么。
陈夷之咋咋呼呼的,就要绕过他找道一讨个说法。
美人鱼事件还没过去呢。
结果就看到与验尸房死尸融为一体的人。
他喉咙里的话,怎么也吼不出来了。
王玄之暗叹一声,这些年他已经走了过来,看到被害者,还会愤怒伤心———但不会轻易被左右情绪了。
道一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又是山上修道的,心中自是清明如镜。这一年来,她跟着查了不少案子。那些都是直观的杀人,并没有虐待之流。
乍然出现,自然难以接受。
有这样的表现,委实正常。
唯一能解开这种结的办法,那就是查出真凶,问清缘由,让对方得到应的有惩罚。
“道一验得如何了?”王玄之不着痕迹的问。
陈夷之也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人是他着人抬回来的,多了一份不一样的情感。
道一回过神,眼神坚定,“死者男,年十七,死亡日期,两月前。”
又紧握了一下双手,她接着说,“死亡原因———”
“先是被人打晕了,接着就被人直接一块一块的卸了———”陈夷之只觉一股寒凉之气,自脚底窜上天灵盖,他有些艰难的吞咽一口。
令他头皮发麻的事,还在后头。
“卸了之后,又被扔进了一个类似熬煮的锅子中,将他被分切的身体煮在一块儿,”所以吴生的尸体,才像冬日堆积在一起,立春之后,将化未化的雪人娃娃。
陈夷之僵硬的扭动脖子,他现在都不敢直视,躺在一旁的吴生了。
王玄之袖中的手,也捏得分外的紧。
这是把人当成了什么。
就在天子脚下,他这个大理寺卿的眼皮子底下,犯下如此罪恶,还只能在两个月后暴尸荒野才被发现,王玄之一时陷入了自责的迷障里。
后面道一还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好在验尸结果已经出了,后面的话也和死者无关。
自责也无济于事,王玄之很快便想通了。
他管着大理寺的职责,便是消除世间一切的罪与恶。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谁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每一个人,在他们有犯罪的苗头时,便将泼上一盆水,将那火苗子熄灭了,累死他也做不完,也灭不净。
大周初定,需要人才。
边关有将士,朝廷有臣子,邻里乡间则需要先生,每个位置都有合适的人,他的位置,适合打击罪恶,教化的则是让他们从本质便从善。
瞧着成日跟在身边的钱小羊,他想到这一切都需要一个领头羊,哦不是,是领头人———
王玄之猛的回神。
他想得未免有些多了,也过界了。
正好道一拿出一样东西,“寺卿,这珠,我要帮死者送出去,可否让人帮忙带个路。”
珠正对着验尸房门外。
一束阳光照着上面。
白白的珠,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道一都不由眯了一下眼。
然后她就看到珠上面,验尸前没发现的东西。
着急验尸只是简单的擦干净,也没注意看过,这会儿她发现珠的颜色有一点儿不太对劲,不能说整株的颜色不对,只能说有一点儿。
全靠阳光照射过来,珠只有一处的光,比他处的还要明亮些,就是那一处,上头染了不属于珠的东西,是一点点泛着银光的东西。
阳光是金色的,这颜色是银色的,才能让人在小小的珠上一眼看见。
见她盯着珠出神,王玄之准备让人去查死者的身份。
这绝对是一起命案,自然要从死者的周边查起,忽然又想起道一的本事,说是让人带路,也只是掩人耳目罢了,他自是要帮忙的。
长安究竟有多少妖怪,谁也不知道。
既要藏本事,又得露一手。
可以震慑妖怪的同时,又不至于让人把底摸清了,免得自己人打起来吃亏。
“寺卿,你看这是什么?”
“嗯?”王玄之低头去瞧。
陈夷之也凑了过去。
实在是只有一点,还得对得阳光,才瞧得见反光物在何处。
三人传看珠。
陈夷之率先回答,“我瞧着倒挺正常的,你想啊,这珠是在专门制造这些女子饰物的楼里打造,长安城里就有好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