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十分坚定,好似在发誓一般。
而他也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叶云锦想让他死,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他还有些舍不得去死。
毕竟,他还没有赎罪。
至少等到他将罪孽赎完了,至少能够将她心里的创伤微微治好一些。
叶云锦扯了一下嘴角,想要嘲笑,可是却笑不出来。
实在是齐修言的演技太好,说的跟真的一样,好似他真的愿意为了她去死一样。
“那我不喜欢住在宫里,我喜欢守皇陵,你送我去守皇陵么?”
她目光飘在里面的榉木架子床上,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回答。
实际上,她双耳正在迫切的,等待着齐修言的答案。
若是齐修言真的变了,真的愿意放她走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不能,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
听到这个答案时,叶云锦心沉了下来,鼻中哼了一声。
不过如此。
不过是他又在演戏罢了,她怎么会觉得他变好了呢?
笑话!
天大的笑话。
早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她又怎么会脑子一抽去上第二次当。
她默不作声地往里走着,来到榉木架子床前,将衣裳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转而上床上躺着。
齐修言看着她的背影,很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很想解释清楚,好让她相信自己。
可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停了下来。
他配吗?
他不配。
他曾害死过她,如何还配得到她的宽恕?
他是想过遂了她的心愿,让她出宫去。
可是一想到她离开他的身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他就如坐针毡,夜不能寐,甚至想要发狂。
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她是他好不容易才夺过来的,他是她亲手接入宫中的。
她是他的,他不能没有她。
她上辈子是他的,这辈子也会是他的。
除了让她离开他,他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她。
“太后娘娘,热水已经备好了。”碧桃在外头禀报道。
叶云锦从床上坐起来,踩着鞋子往外走。
路过门口的齐修言时,她的衣摆轻轻扫过他的袍子,目光未曾停留一刻,简直是视若无物。
一旁的净室水汽氤氲,宽大的浴桶上面漂浮着蔷薇花瓣,散发出一股清香的气息。
浴桶边上的小桌子上,放着皂角,还有沐浴的毛巾。
叶云锦在碧桃的服侍下,褪去了衣裳,搭在左侧黑漆葵纹槅扇屏风上,她则是踩着一旁的小凳子,坐进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在她的身上层层荡开,连同里面的花瓣也被她挤在了边缘。
“碧桃,你去外面守着吧。”
她想要一个人坐一会儿。
氤氲的水汽遮住她的面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若隐若现,那双美眸中,带着一丝困惑。
她竟不知,齐修言这般变化,是福是祸?
若是祸,齐修言又在图谋什么?
待碧桃脚步声停在门外后,整个净室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脑子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嗡嗡声很是清晰,她也陷入沉思。
半晌,
高大的人影从门外进来,停留在她的身后。
目光在她细白的脖颈上仔细描摹了一会儿后,抬手欲触摸,却又停在了空中。
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想的如此入神。
细白的皮肤在水汽的氤氲之下愈发娇嫩,脸颊和脖颈处被温热的水熏得发红,浴桶中蔷薇香气不断飘出。
齐修言喉结滚动,只觉得眼前人宛若一幅画,每一寸都长在了他的心上,精致的不可方物。
而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他,没有人会阻拦他,没有人会左右他。
哪怕是,闯入她的浴室,看着她沐浴。
原本悬在空中的手,转了个弯,越过她的肩头,拿起桌上的皂角和毛巾。
他拿着毛巾,蘸取浴桶中的水,轻轻在她的肩头擦拭着。
“碧桃,我自己来就行,你下去吧。”
说着,她抬起细细的皓腕,伸手去拿肩头的毛巾。
恰好,那葱葱玉指就搭到了他的手背上。
齐修言很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瞬间僵硬,排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那一瞬间,他心里很害怕。
害怕他忽然间再对他大吼大骂,害怕她再次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心也紧紧揪起。
预料之中的暴怒并没有等来,而是看到她头也没有回一下,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冷着声音道:
“随你。”
她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不悦和冷淡。
可这两个字,落到了齐修言耳朵里,却成了对他的接纳,对他的赏赐。
他抓紧毛巾,眼中流露出喜色,就连嘴角也是压不住的翘起。
就像是一个被大人给了糖吃的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