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容县衙。
顾正臣颇感无聊。
地方上的纠纷矛盾是不少,可闹出人命官司的毕竟不多,即便有,通常都是证据确凿,一抓一个准,实在是没什么挑战。
加上夏收、秋种连在一起,百姓都忙得很,有个一文钱的冲突也不会闹大,许多事在乡里直接解决了,问不到县衙里去。
何况这段时间县衙根本不放告,又没盗贼、命案,顾正臣不想去学院教书,句容卫与远火局又没事,只能待在二堂看书。
正打哈欠犯困的时候,骆韶、杨亮跑了过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不等顾正臣问缘由,就看到了两个腰挂雁翎刀,身形彪悍的军士闯了进来,衣服之上并无明显的补子,或是被一个类似于护心镜的铜镜给遮盖。
骆韶着急至极,咬了咬牙,拦在顾正臣身旁,喊道:“两位亲军都尉府的军爷还请稍坐,杨亮,还不让张培、姚镇奉茶!”
杨亮看了一眼骆韶连忙跑了出去。
亲军都尉府的人!
他们不轻易离开金陵,一旦离开,基本上就只办一件事:
抓人。
顾正臣看向骆韶,又将周茂、杨亮等人喊来,叮嘱道:“我此番去金陵,是兼任宝钞提举司副提举,想来只是协助初期事宜,确定规令条例,不会耽误太久。在这段时间里,由县丞骆韶暂掌县衙诸事,若有不决或棘手事,可差人送至金陵……”
顾正臣有些不解。
熟悉的金陵,再一次回来。
句容发展混凝土道路是有先天优势的,海量的石灰石,这是制造水泥的必要材料,技术上虽然存在一定难度,但也不是不可以克服,无外乎就是烧制,温度是个棘手的问题,试验试验,实在不行,多弄点焦煤,应该可以解决。
张希婉有些埋怨。
顾正臣微微点头,平静地说:“不久之前,亲军都尉府的人传来陛下口谕,让我回金陵一段时日,具体是三五日,还是半个月,还很难说。”
顾正臣见沐英时不时揉下胳膊,皱眉问:“你受伤了?”
至于混凝土的其他材料,砂砾、石块、清水,这都不是什么事。
知县最重要的是待在县衙处理事,把人弄到金陵去,到底是知县还是副提举,堂堂七品官,混着混着怎么就成了副七品……
梅万杰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胡须:“泉州县男,眼下尚不到午时,早点赶路,明日便可到金陵,陛下盼念心切,可否尽早起程……”
只是修筑混凝土道路,所耗费的人力绝不是小数目,以句容县衙的财力根本就做不到,除非,拉几个冤大头帮忙,比如朱大郎,比如老朱……
顾正臣赞同,这群和尚毕竟不是专业干工程的,所谓的修路,估计在他们那里就是修心,心有窟窿了,念念经补补就是了,路有坑洼了,找点土填进去就好了,到底是修补还是没修补,这需要看佛。
成婚之后,张希婉就与顾正臣来到了陌生的句容县,虽整日忙碌两大院之事,可顾正臣也知道,她很想念张和。
“天界寺修路,也没修好好。”
顾正臣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不过,这需要你回来之后再安排了。”
顾正臣白了一眼小荷,抢台词啊。
“小荷已经将你的东西收拾妥当,吃过饭我们就回,明日抵达金陵。”
顾正臣指了指一旁的箱子。
顾正臣起身,将骆韶推开,沉声问:“两位找我?”
顾正臣有些不敢相信。
宝钞提举司是神马,哦,朝廷打算印制宝钞?那找人印就是了,把我们知县弄走算什么事。
顾正臣眯着眼看着两人,忽视了骆韶的眼色,对走进来的张培、姚镇摆了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出去!”
“一个副提举,从七品官,没资格上朝会。”
“在下梅万杰。”
张希婉刚从纺织大院回来,便看到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小荷端来水,张希婉净了手,没有注意到小荷欲言又止的神情,对顾正臣说:“若不是句容卫家眷帮衬,这段时日织造、裁缝两大院怕是要休停了。夫君,我盘算着设一个新的织造分院,就设在句容卫内部,也免得这些妇人每日回不到家。”
顾正臣不想上早朝,天不亮就得跑宫门外候着,还不如睡个懒觉来得舒坦。
张希婉惊喜不已。
沐英摇了摇头:“前几日练武时用力过猛,导致手臂有些损伤,不碍事。”
沐英来了,笑呵呵地看着顾正臣:“明日早朝你也要到场。”
沐英犹豫了下,肃然道:“我身为陛下义子,却无多少建树,军功寥寥,与那些公侯伯爵不能相比。你在句容设远火局,火器一旦改进有成,朝廷很可能会转守为攻,派遣大军进取元廷,我现在多练武,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军中将领,为陛下,为大明杀敌!”
顾正臣拉开窗帘,看着笔直的官道,每隔多远就能看到一个坑洼,许多坑洼只比马蹄大一些,还有不少扭曲的车辙。
顾正臣深深看着沐英,很能理解他的不安与不甘。
“在下邓渊。”
人走得多了,就有了路这是对的,但人走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