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张脸是刻在记忆里的,一点没错,
可直觉告诉萧玉书,
这人并不是那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脾气还有些少年心性的时望轩,
萧玉书记忆里的那个时望轩,
是从小倔强、嘴硬别扭凡事藏于心中不被逗急了绝对不说出来的犟人,
是即便经历无数苦痛磋磨却没被摧倒、仍旧揣着满腔赤诚真心的拧子,
是被外表一层层凶恶戾气、一句句赌气狠话遮掩住的脆弱敏感的青年,
那是萧玉书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需要安抚的幼兽,
不是眼前这个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沉稳的、言行举止无一不透着前辈气场的违和少年,
此刻出现在萧玉书眼里的这个人,
这张年轻气盛的容貌之下,仿佛藏匿着一颗沧桑老态的心,平和的就算狂风骤雨也再也激荡不起半点波澜。
时望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
应该说是萧玉书不曾见过、不曾知晓的这个‘时望轩’,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玉书想不明白,心中甚至疑惑,可眼前所见的一幕又让他不知是气还是笑,
这个‘时望轩’倒是有几分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贱模样,
那份游刃有余、处变不惊的从容,细想之下,又怎么不像当初戏弄时望轩的自己呢?
萧玉书默默看着沙发上的两人,透过对方身下那个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涨红了脸骂又没词的少年清楚看到了另一个曾经折云峰上那个青涩倔强的少年。
他恍然发觉,
其实曾经的自己跟当初的时望轩没有多少差别,
要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不合群的时望轩独自住在简陋小院时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骚扰对方,
当然有点原因是因为无聊闲的,
但更多的,还是萧玉书的潜意识告诉他,独自一个人的滋味不好,
他从那时形单影只的少年身上又寻摸出了些自己当年的痛楚,
因为自己的伤结了痂,不再流血刺痛,萧玉书便有了力气去帮另一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舔舐伤口,再守着对方痊愈,
不是天生怜悯圣人心,
而是从前萧玉书觉得自己没有被人疗过伤,但好歹是受伤的人,知道伤口有多痛,所以才想帮别人一把,想帮过去的自己一把,
不管是谁,只要萧玉书碰见了,被拉了一把,就是得天独厚的幸运儿,
可他却不曾料到,原来自以为磕磕绊绊一路阴暗的过去的自己,也是个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幸运儿。
“嗯?怎么不接着骂了?”发觉身下人不出声了,时望轩这才出声道。
而被他压着的萧玉书没说话,也没动,就一直把脸闷在沙发垫子上,那架势好像要把自己闷死。
“干什么呢?”时望轩俯下身,低头去看萧玉书的状况,发现对方一直把脸怼在垫子上,便伸手去扒拉他的脑袋,却没想到刚一碰就遭了骂。
“滚蛋!”
身下少年软乎乎的头发被他扒拉的剧烈一颤,然后憋着气把时望轩的手狠狠撞开,完事后又用力一闷,脸在沙发垫子上撞出了一声闷响。
兴许是没见过处境窘成这样还拧巴巴的人,时望轩被萧玉书这一下撞出了一声极低的轻笑,他伸手在萧玉书脑袋上弹了个脑崩,响响的。
“我好心告诉你这些道理,你倒是一点不领情。”
身下人闷闷囔囔咬牙切齿的声音溢了出来:“谁用的着你教?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个土匪!”
时望轩一听,挑眉玩味道:“土匪?”
“我要是土匪,早把你绑回去了。”说完,他像是觉得这话不够欠似的,末了还戏谑性的补了一句:“毕竟你家里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就算抢也没什么好抢的。”
“不如绑个人回去,有人要就勒索一笔钱,没人要的话......”
时望轩眼含揶揄,故意道:“没人要你就留在山上,当个镇山夫人如何,反正模样不差,是不是女人也无所谓?”
身下模样漂亮的少年不说话了,安安静静,连胸膛起伏的程度都小了不少。
不过时望轩并不觉得对方这是怕了,
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怕别人没多少分量的吓唬的呢?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或许觉得逗人玩玩差不多就得了,时望轩缓缓松开了钳制萧玉书的手,从他身上起来。
当然,介于这小子毛毛躁躁的脾性,时望轩还是提防着对方下一次不知道怎么没头脑的攻击。
但并没有,
过了一小会儿,
时望轩发现面前少年还是趴在沙发上不说话,一动也不动,跟睡着了似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看着眼前趴在沙发上的少年,黑亮的眼瞳划过一丝疑惑,
这个年纪的萧玉书,腿长腰细,个子不矮,但是因为常年心情压抑阴郁,身体消瘦单薄,看起来纤弱些,因为不怎么出门,皮肤也偏向微病的白皙,
他穿着浅色的毛衣,休闲的长裤,衬得肤色更白身形更瘦削,
因为方才乱打一气又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