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群山,皎洁无暇,崇峰峻岭如银盔玉甲,外有素白缟带萦绕山头。
天很冷,献陵的雪已冻成石,屋中犹如宿外,吐纳间白雾腾腾,纵使里三层外三层裹满衣物,也仍断不了森森寒气的侵蚀。
每当冷的发颤时,一股怨恨就涌上心头,他恨李泰,也怨李世民。
来献陵已有十余日,李治日思夜想,也不知他有什么错,要是非要说个错,那也错不在他。
一切,都怪李世民心偏,若不是太过偏颇,他又怎会吃当下这等苦头,纵使屋中摆满火盆,四下却还冷冰冰的。
李治阴着脸,毛孔发散出的冷意,比那寒气还要渗人。
王福栗栗危惧,自打来了献陵,他无时无刻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一点点的差错。
“殿下。”
有人匆匆推门进来,屋外寒气倒灌,李治脸色铁青,正要发作的时候,进来之人说道:“宫中传来旨意,陛下言,近日连连飞雪,着殿下即刻回宫。”
心中怒意散去,李治欣喜的起身。
天,终是放晴了,久违的暖意让王福如是冬花夏生又活了一遍,他欢快的道:“殿下,陛下心里还是牵挂着您的,您看看,这天一冷,就让您即刻回宫,奴婢猜,陛下应该是怕您受了寒气。”
李治没吱声,但心里确实畅快不少,对李世民的怨气也少了些。
马车驶在雪路上,车轮将酥软的雪花压的紧实,咯吱咯吱间,李治觉得,他好似忘做了什么。
想来想去,在看到手中的暖炉时,突的了然,对了,忘给李渊上香了,于情于理,临走之前都该去拜一拜的,倒也不是说为了孝心,而是想做给活人看的。
真是大意,一时光想着回长安了,李治摇摇头,随之看向窗外,不觉间,朦胧的翠微宫从远处掠过,而后便是一片竹林。
突的,李治心中响起琴声,脑中奔出一道影子,也不知为何,当那靡颜腻理的身影浮现,回宫的想法变得不再那么急迫。
前方出现一条幽径小道,李治的心痒了起来,耳边也似有人声呼唤。
等的犹豫一二,笔直的辙印终是拐了个弯,从大道驶上了小路。
小路注定是难走的,车马摇摇晃晃,王福被颠的很不舒服,而李治,却像是没个什么感觉,自他的眼中,有着渴望与悸动。
感业寺到了,李治不等的搀扶,自个从车中跳下,他脚下生风,穿过前院奔过中堂,后院近在咫尺,或许是走的太过急促,李治的心怦怦怦的乱跳着。
花亭仍在,只是周遭的花簇早已枯萎,不像初来时那么惊艳,冬季的萧瑟让这亭子看着破败。
李治四下看看,问道:“师太,孤记得上次来时,有一董女在那亭中抚琴,她之琴声,如是天籁,孤从没想过,凡尘间竟能有人弹出如此仙音,今日,孤正是来听琴的,不知那位董女何在?”
师太认真想想,试问道:“殿下说的可是武媚?”
听到这个名字,李治心不受控一跳,他强忍住躁动,故作思量了会,淡淡的点点头,“应就是师太所言之人。”
“今日,殿下怕是要扫兴而归了,她当下不在庙中。”
李治下意识急切道:“她去了何处?”
“回殿下,她回宫中去了,临近先皇后冥祭,内侍省着各个女庙遣两人,去宫中诵经祈福,武媚是本庙对经法理解最深之人,所以贫尼让她去了。”
李治心头转而又火热了起来。
人在宫中,这岂不是说,之后相见就可见,念及此,太子殿下急不可耐的向着长安去,一路上,李治不断催促着快些。
看着自家殿下的反应,王福略略有些不安,那可是才人啊,哪怕才人屁都不是,哪怕皇帝都不知道他有多少才人,哪怕皇帝不曾碰过,哪怕皇帝毫不在意,但妃嫔就是妃嫔,按照民间的叫法,李治可是要唤一声小娘的。
这要是有不该有的心思,那……
王福后脊一寒,不安的扭扭屁股,他偷瞄李治一眼,一时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脸色,终还是没胆子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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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参见父皇。”
李治乖乖巧巧的行礼。
看着他冻得通红的耳朵,看着他身上淡泊的衣物,还有头上发着光的冰凌,李世民不禁气道:“天气如此寒凉,怎的不多穿些衣物。”
李治低下头,选择了默不作声。
李世民心头一软,着人端来碗姜汤。
李治道了声谢,然后将汤水一饮而尽。
“雉奴……”
李治向上看来。
心中早已酝酿许久,但当吐出两个字后,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李世民暗叹一声,“你回去歇着吧。”
李治感受到了不寻常。
让他回来,怕是另有隐情,不然,李世民何至于如此为难状。
“父皇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李治试探的道。
李世民又张开了嘴,但最后还是摇摇头,“你先歇歇吧,过后朕再与你说。”
李治点点头,“儿臣告退。”
从殿中出来,边往东宫走着,李治边深思着什么,突的,他脚步一停,转对王福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