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学院,这是李承乾给医塾起的名字,张如风有些不喜欢,觉得六里之名,实有些浅薄低俗。
他其实早已想好了名字:莘安学院。
莘,是个多音字,一念shen,莘与神同音,有致敬神农之意,二念x,有一副药材,名唤细莘,其生长于苦寒之地,经狂风骤雨任能茁壮成长。
张如风希望未来医塾的学子,也能如细莘一样,不管是处于苦寒之中,还是位于风雨之下,皆都能不屈不挠。
说实话,不管是寓意还是内涵,莘安之名都远胜六里,就连程良骏都觉得,莘安读起来都要比六里好听许多。
但李承乾却不管这些,他非要取名六里,不仅如此,还亲自题写了门匾。
历经大半年紧锣密鼓的施工,学院的整体地基已经打好,围墙也都砌了大差不差,整体轮廓已经是有了,只是房子没建上几间。
李承乾背着手,脑袋微微抬起,在他的注视下,宋七和马三,扛着沉重的牌匾,小心翼翼的爬上木梯,将牌匾挂在门楣之上。
看着亮晃晃的鎏金字,张如风不太高兴的撇撇嘴。
身后,负责督造医塾的王舍人,吹捧道:“殿下的字,真有名家之风。”
李承乾呵呵一笑,“王舍人,今年辛苦你了。”
“殿下言重了,下官只是尽本分。”
李承乾余光一扫,程良骏当即递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
王舍人两眼放光,嘴上却还客气道:“这怎么使得,殿下真是太客气了。”
李承乾笑着道:“这学院虽说是安平县公的,但这半年我也时常跑来,一来二去,早将这书院当成了自个心血。”
“奔波一年,王舍人费心又费神,瞧瞧你,都黑了不少,眼下停工了,王舍人也能回去好好陪陪家人了,这点钱当是我的心意,回去给妻儿多买点什么。”
王舍人也不再端着,将荷包接过,笑着作揖道:“下官多谢殿下赏。”
李承乾摆摆手,迈步向前,正欲进里面看看去时,不远处的青路上,突的来了一群人,他们的速度很快,马蹄声如疾风骤雨。
眼尖的赵玉,看到了一马当先的张阿难,小声说道:“殿下,是宫里的人,领头的,好像是张公公。”
李承乾点点头,转过身,向着路边走去。
吁~
张阿难从马上跳下。
李承乾笑着问道:“张公公,你怎的来了?”
“奴婢见过殿下。”行完礼,张阿难道:“殿下,陛下召您回宫?”
李承乾问道:“父皇叫我回宫做什么?”
“殿下许久未回宫了,陛下心生思念,特召殿下回宫用膳。”
听到叫自已回去吃饭,不知道为何,李承乾的脑海之中,突的闪过鸿门宴三个字。
他心中狐疑,面上未曾显露出什么,侧首跟张如风交代两句,便让程良骏牵来马车,跟着张如风一同向着长安去。
看着远去的他们,张如风的脸上,不禁涌出忧色来。
王舍人敏锐的感知到了情绪的变化,“县公,怎么了?”
张如风斜睨一眼,背着手转过身,慢悠悠的向着另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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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张阿难领头,一路畅通无阻,在宫门处也未接受查验,本想着应是去两仪殿,但车马穿过承天门后,却是突的向右一拐,转向着立政殿去。
李世民神色清冷,肉嘟嘟的鹦鹉,站在他的腿上,低垂着脑袋,如是睡着了一般。
李承乾轻步进来,“孩儿,参见父皇。”
突的,鹦鹉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不断拍打着翅膀,胡乱尖叫道:“客官吉祥,客官吉祥,笨蛋,叫青雀,青雀……青雀…”
李世民轻摸着鹦鹉的脑袋,在他的安抚之下,这只该死的鸟,渐渐平复下来。
李承乾笑着道:“真如父皇所言,这鹦鹉灵性十足,连之前孩儿随口说的些杂话,它竟都还记得。”
这是在解释什么吗?
李世民没有言语,将鸟装进笼子里,顺手点了点眼前位置,李承乾过来坐下。
“传膳吧。”
张阿难应了声诺,悄无声息退下。
屋里,没了他人。
皇帝眼神平和的看来。
李承乾保持着笑容。
对视几息,李世民问道:“高明,你在昭陵,都做了些什么?”
李承乾面不改色道:“孩儿要么看书要么抄经,偶尔去后山钓钓鱼。”
“除此之外呢,你还做了些什么?”
李承乾低下头,避开李世民的视线,顿了几息,嗓音弱了两分道:“孩儿在平康坊,还开了一瓦舍。”
李世民淡淡道:“可是那明月楼?”
李承乾点点头。
李世民又道:“平康坊得买卖,开销可是不小,你哪来那么多钱?”
李承乾站起,躬身道:“父皇息怒,孩儿有罪。”
“你何罪之有?”
李承乾和盘托出道:“其实,之前的常乐马坊,是孩儿的生意。”
李世民神情一愣,显得十分错愕。
坦白了…
竟然直截了当的坦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