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同数三声,宋七和马三齐齐用力,将最后一口瓦缸从车上抬下,放到了木屋的窗棂下。
半人高的瓦缸,水和竹子满满当当,重量不算轻,一口气连搬三个,马三的胳膊似都要断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没好气道:“你他娘的,有好事的时候想不到老子,一要干活了倒是想起我来了。”
宋七脸上满是汗水,喘着大气道:“殿下吩咐的,你跟我瞎嘟囔什么。”
马三气不顺的撇撇嘴,“把你的水给我喝一口。”
宋七无二话,将腰间的水囊,直递了过来。
马三接过,感觉不对,上下的晃晃,怒道:“他娘的没水,你带个这玩意干啥。”
“啊?”宋七匆匆将水囊拿回,也上下晃晃,旋即懊恼道:“娘的,着急忙慌的,忘了装水了。”
马三翻翻白眼,身子后靠在木屋上,缓了会,等的劳累劲过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回吧,快开饭了,迟了可没人给咱留饭。”
宋七摆摆手,仍是上气不接下气,“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可走不动。”
“那板车等会你拉回去。”
马三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他的影子彻底消散,宋七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拿着空荡荡的水囊,将瓦缸里浑浊不清的水灌了些进去。
随后,把水囊往腰间一系,拉起板车慢慢悠悠的往前去。
此时,骄阳当头,正是饭点,在从殿经过时,两个监工的太监,坐在一处角落阴影里吃着饭。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着,讲的都是宫中的事,话里头总是提起瑞安来,似是出了什么大事。
宋七心中一动,将板车放下,佯装避日头,几步走到阴影下,坐到了两三米外。
两人齐看一眼,见他身穿护卫装束,也没过多反应,继续往下聊了起来。
太监甲好奇道:“你说,他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还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听说是内仆局一个管事,手脚不干净被丽景门查到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累到了瑞安,陛下盛怒,将那管事处死,把瑞安发派去了掖庭局,本想让他吃几天苦头长个教训,结果没想到,一天人就死了。”
s:丽景门,野史载是李世民创立,主要缉管宫内人事,正史中首次有载,是武则天时期,由酷吏来俊臣负责,主侦办不臣之人,史载,入丽景门者,诛斩不绝,百不全一,手段之残暴,牵害之广,远胜明时锦衣卫。
听到丽景门,太监甲一哆嗦,后又叹口气,有些兔死狐悲道:“堂堂内侍省常侍副监,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看来,只要两腿中间的这家伙事一割,甭管你爬的有多高,还是难逃贱命一条,唉…要是能重来,当初就是饿死,咱也绝不……”
噗嗤~
话还没说,突听的一声嗤笑,这笑声很是刺耳,像是在嘲讽他们这些太监就是命贱,听着让人格外的不爽。
太监甲气恼的看向宋七。
“公公见谅,我……我……”
宋七本想打个圆场,可瑞安死了的消息,实在是让他开心的不行,刚说了没两句,忍不住又是喜笑颜开。
太监甲脸黑如炭,太监乙怒容满面,两人恨不得将宋七的脸给抓烂,看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但是,宋七身上的护卫服饰,却令他们敢怒不敢言,在昭陵这一亩三分地,跟在李承乾身边的人,还是比较有地位的。
两人恶狠狠的瞪了眼,旋即端着碗筷起身离去,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他们走后,宋七也不用再忍着,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根去。
当奸细不容易,一天十二时辰都得绷紧了神经,就连睡觉都需留着分神,害怕做梦说个什么。
现在好了,轻舟已过万重山,一切都过去了,自今儿开始,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忧愁妻儿安危,也不用再终日惶惶不安的担心露出马脚来。
瑞安死了,死的真好啊,宋七无声笑笑,将腰间的水囊解下,里头的浊水倒在石板地上,一眨眼就挥发了个一干二净。
宋七走向板车,两手抓住长辕,步伐欢快的向着辰安殿去。
另一边,收拾好个人物品的崔仁师,失魂落魄的从公房中走出。
“侍御史。”
贺御史快走过来。
崔仁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老夫已被免官,不是侍御史了。”
贺御史面露尴尬。
他跟崔仁师没什么过节,上书只是忠于本分,他心里也是不信崔仁师会去做那等下流的事情,但却万万没想到,他都不信的事情皇帝竟然信了,害得崔仁师罢官免职,受了莫大的冤屈,贺御史心里还挺过意不去。
“崔大人,下官……下官有愧。”
崔仁师没说个什么,拱拱手径直离去,贺御史无奈的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自尚书省中,也是响起一声长叹。
长孙无忌摇摇头,心中对于李治,有些不知该如何,自个几次三番的告诫他,莫要枉为莫要枉为,他却是一次都没听进去,这从翠微宫回来才几天呐,就又触怒到了皇帝。
拿着榔头捶死狮虎,人人都会夸赞勇猛,拿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