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低头不语。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十来息后,李承乾散去搵怒,主动递给台阶道。
“这样吧,不管谁验尸,都是为了查凶,抓到凶手才是要紧的,两日内,我将毒害那一家五口之人抓住,届时你们放人。”
“如果两日内没有抓住,我亲自将事情禀告至父皇,不管是他还是我,都由父皇亲自发落,如何?”
提起皇帝,郎中的脸上明显多了分顾虑,他想了想,拱手道:“殿下稍等,在下得去问问。”
李承乾不耐的点点头。
此时,身为刑部尚书的张亮,就躲藏在地牢后的偏房中。
本来,按照历史轨迹,张亮应该在去年,也就是贞观二十年,被人状告圈养五百义子意图不轨,然后被李世民丢到西街口一刀砍掉脑袋。
可也许是李承乾这个小蝴蝶,不经意间煽动了下翅膀,使得历史的车轮小小拐了个弯。
去年,张亮并没有被人告发圈养义子的事,他安然无恙的活到了今年。
如果张亮知道,李承乾在不经意间救了他一命,也许张亮会心存感激,可惜,张亮并不知道他原本的命运,所以,他对李承乾没有感激,只有深深的忌惮,为什么会有忌惮,很简单,两人之间有着过节。
贞观十七年,李承乾谋反被废,随后,张亮升任刑部尚书,这顶尚书的帽子,正是他踩着李承乾戴上去的。
在李承乾回来长安时,张亮还在辽东跟着李绩攻打高句丽。
后来,李世民采用李承乾的削弱之策,给李绩两万精骑,让他坐镇辽东,一年四季不断骚扰侵袭高句丽,张亮就被叫了回来,继续当他的刑部尚书。
从回到长安的那一天起,张亮就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尤其是在李承乾接连被弹劾了几次,而皇帝都无动于衷后,张亮心中的不安更是加剧。
他不禁的开始想,从皇帝接二连三的回护中可看出,李承乾还是非常有分量的。
万一哪天要是不慎碰面,他想起当初的事来,心生愤恨,跑去跟皇帝说自个的坏话可怎么办。
人家终究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要是皇帝禁不住念叨,对他真的生出看法来,那可就完犊子了。
张亮天生心胸狭隘,爱记仇算计人,朝中的人几乎让他得罪了个遍,这些年来能安然无恙,全凭着李世民的支持。
如果背后没有了皇帝,那他立马就得被人生吞活剥。
思来想去许久,张亮决定,最好还是要寻个靠山,最终,他将目光望向了东宫。
可是,张亮和长孙无忌的嫌隙很重,想上李治的船也不是那么容易。
要是想上船,得先表明心意。
张亮知道,前几次针对李承乾的弹劾,背后都有长孙无忌的影子,而在长孙无忌的背后,还有着一道影子,这道影子是谁,那不言而喻。
足可见,太子殿下对他这位大哥,是有着不喜的。
如此一来,表明心意最好的方式,那莫过于是拿李承乾开刀了。
可李承乾一直在昭陵待着,想寻他的麻烦,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亮如暗中的蛇,他一直在等着,在等一个机会,今日,这个机会出现了,所以张亮立马咬了上来。
擅自剖尸,一违反律法,二无视刑部,这要是运作好了,怎么也能给扣个目无法纪之罪,给戴个肆意妄为的帽子。
“现在只要拖着,拖到太子回来。”张亮自语道:“凭借这件事,再弹劾李承乾一波,肯定能获得太子好感。”
“这么一来,不禁不用担心当下了,未来说不准还能更近一步,我比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要小个十岁,等到太子继位了,保不齐也能过过宰相的瘾。”
想到这,张亮嘿嘿一笑。
此时,敲门声响起。
“谁?”
张亮小声问道。
“大人,是我。”
听出是郎中的声音,张亮这才打开门。
“怎么样,走了吗?”
郎中摇摇头,“大人,他说两日之内,将毒害那一家五口的凶手抓住,然后我们把那张如风放了,两日之内如果没抓住,他就亲自去跟陛下请罪。”
张亮想也不想,大义凛然的道:“去告诉他,抓人是我刑部的事,和他没关系,用不着他越俎代庖。”
“我刑部是专查不法惩恶人的地方,那张如风堂而皇之跑我刑部来犯律,这简直是对我大唐律毫无敬畏之心,要是不秉公处置,我刑部以后还如何维护纲常。”
话说的是真好听,可张亮到底什么心思,郎中心知肚明,他小声说道。
“大人,我看不妨可以答应,咱们要是既不答应又不放人,他肯定要进宫去寻陛下,擅自验尸这种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陛下最多不过就是骂上两句。”
“可如果答应下,那他抓不到凶人,咱们就不放那张如风。”
“这查案缉凶,又不是小孩过家家,说行就行的,这人他肯定抓不到,只要拖到太子殿下回来,让太子用这事去发挥,他的麻烦肯定要比现在大。”
张亮来回踱步两圈,有些顾虑道:“可万一他要是抓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