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是举行朝会的地方,装扮的本来很简朴庄重,但今夜,这个帝国中枢之地,十分的华丽奢靡。
宫悬乐队的乐师,分成两排,坐在门口位置,操弄着乐悬三十六架。
所谓的乐悬三十六架,就是指琵琶、筝、箜篌、笛、笙等三十六种乐器。
乐师演奏的曲目,为唐十部曲,这是宫廷大乐,宫廷乐的曲调,历来以清雅为主,瑟瑟琴音入耳,足可静心凝神。
往里头走,殿中左右摆满了矮桌,右边坐的是一众嫔妃,左边坐的是李世民一众女儿和姐妹。
这场家宴,基本都是女眷,不管是李世民的兄弟还是他的儿子,基本全都就藩在外,在宗亲之中,留居长安的,只有一个江夏王李道宗。
这位唐初有名的悍将,坐在左侧首位,他的头发胡须花白一片,魁梧的身躯也已发福,看着再无当年之勇。
迎着一道道目光,李承乾大步进来。
李世民坐在上首,旁边还跪坐着一个妆容华贵的女人,那是韦贵妃,自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没有再立皇后,后宫的事情皆由韦贵妃处置。
李承乾拱手作揖:“见过父皇,见过贵妃。”
李世民已然是喝了不少,脸上泛着潮红,他笑呵呵道:“高明,你怎来的这么迟。”
“父皇见谅。”
李承乾没过多解释,只是告了声罪。
李世民摆摆手:“快入座吧。”
再次躬身作揖,李承乾转身往左侧去。
李道宗左手边的位置是空的,在这空位的另一侧,坐的则是李治。
家宴,不讲身份,只讲辈分。
长子终是长子,李道宗身旁的空位,就是李承乾的座次,位于诸子之首。
跪坐下后,李承乾侧身,冲着李道宗,拱手笑道:“侄儿,见过王叔。”
李道宗捋捋胡须,没说个什么,只是轻轻颔首。
李治余光一扫,见到这一幕,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李世民举起杯子,借着喝酒的动作,扫视着一群女儿和驸马,见她们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丝毫没有来跟自家大哥问问好的意思,皇帝眼中不禁涌出失望之色。
一曲清和乐演奏完,随着一声清脆筝响,百余号乐师转而共同奏起了庆善乐。
此乐是李世民亲自著曲填词,曲调欢快吉庆,以天下安乐为寓意。
当庆善乐响起,六十四个身穿紫色宽袖裙襦的舞女,如仙子般从天而降,她们身形妙曼舞姿唯美,李承乾眼睛眨都不眨,看的十分入迷。
他这个后世来的屌丝,总算是见识到了,何为大雅之堂,何为玄妙之音,何为华服盛舞。
一曲舞罢,李承乾流连忘返。
这时,李治从身后随侍手中接过一物,站出至殿中道:“父皇,值此庆日,儿臣有一物,献于父皇。”
张阿难下来接呈。
李治将礼物放至他手中,后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一眼。
他的礼物是个玉佩,里外洁白无一丝瑕疵,单看质感就尤为不俗,最为珍贵的是,这玉佩的纹路天然呈个盛字。
盛,有着多重意义,一可看为天下大盛,二可视为命格旺盛,不管怎么理解,都是一个好兆头。
李世民翻来覆去看看,爱不释手道:“好好好,吾儿有心了。”
自得知李承乾送给李世民兰亭序,李治就差人四处搜寻珍宝,这玉石是费了好大一番心血,才从一西域胡人手中寻到的。
见老父亲十分喜爱,李治高兴之余,不禁转头瞄了眼李承乾,脸上有着得意之色。
待太子殿下坐回,李世民的那些女儿和几个未成年的皇子,挨个上前来送礼。
她们的礼物各式各样,但基本都以珍宝玉石为主,给父母送礼,这是古人过年的规矩,李承乾自然也不会空手来,不过,他很穷,珠宝玉石,李承乾是给不起的。
待到那些公主坐回,李承乾伸手从王安手中接过一封卷轴。
“父皇。”
李承乾站起至殿中,身子微躬,两手将卷轴托举过头顶:“父皇富有四海,孩儿无甚好赠,思来想去,题诗一首,献于父皇。”
从张阿难手中接过卷轴,李世民缓缓摊开,看着看着,皇帝忍不住高声朗诵道。
“当朝贞观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
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
三皇五帝俱往昔,当看今朝天子李。”
这首诗通篇描绘的都是盛世之景。
对于一心建立千秋功业的李二陛下来说,将他治理的天下称为盛世,这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这就是对他最好的称赞。
尤其是,这还是自个儿子说的,自家人肯定不会搞吹嘘那一套,李承乾必然真心实意的觉得他是个好皇帝,觉得他的天下已是盛世。
这一刻,不管是作为皇帝还是父亲,李世民都有着巨大的被认可感。
每个人,都喜欢被认可,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李二陛下很激动,他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