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烽一路小跑着去了军医待的地方,生怕再遇见什么熟人。
“咳咳!”他咳嗽一声,推门进去。
军医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他进来了,头也不抬,只是在忙自己手里的活,身后几个药童皆在做事。
顾长烽刚要开口,便看见每个人旁边立的牌子。
“剑伤、刀伤来此。”
“康复拿药在此。”
“断肢需要缝制在此。”
“寻常疾病在此。”
在顾长烽脚边还写着几个字:“死了别抬进来。”
顾长烽:“......”好一个大医院,大中午的也不休息。这一个一个的牌子,颇有种被烦了太多次的怨气。
他安静的走到寻常疾病的位置,问那个小童:“小师傅,这里有冻伤的药膏吗?涂脸和手的那种?”
小童手里的活停下了,看都不看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两个罐子,一个红一个白。
“白的白天涂,红的晚上抹。”
“要是起了红疹子就过来。”说完便接着干活了。
顾长烽仔细收好这两个东西,就前往了沈明诀的营帐。
幸好他脚程快,关于他“撒不出来尿”的流言还没有传进沈明诀的耳朵里。
“你......来干什么?”
沈明诀打了个哈欠,推开门,见是顾长烽,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因为还没有正式原谅对方,所以敬语和亲昵的称呼都不见了。
但其实顾长烽反而更习惯这种对话方式,毕竟现代社会谁也不会见了熟人直接叫人名再说话了,一般都是直接有事说事。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这句话里隐隐有些疏离的意思。
“这个给你,白瓶早上洗完脸涂,红瓶晚上洗完脸抹。”他将这两个瓶子塞进沈明诀手里,边说边比划。
“防止冻伤。”顾长烽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明诀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手背上刚刚触碰的感觉还在,就像人从未离开过一样。他放下了帘子,回到营帐坐到床上,将这两个药瓶塞到枕头下,那里好巧不巧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瓶和红瓶。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照了下镜子,喃喃道:“这么明显吗?一个两个的都来叫我抹点东西。”
早些年在乐坊的时候,京城的冬天在最冷时也容易被冻伤,可那些客人们都觉得脸红扑扑的很是好看,甚至有人专门去冻脸,后来发现冻过头了,皮肤便红肿发痒,更有甚者将自己的脸挠烂,再也上不了台,就统一发了胭脂,不用他们再受苦。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还有冻伤一词,也是在雪花霜外面涂胭脂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些客人们从来没把乐坊里的人当成人。而来了边疆,到了自己父亲身边,只是稍微冻红了脸,父亲午饭时看见了就叫人送了药了,可见是有多把他放在心上。
也是来了这边,沈明诀才体会到什么是关心。
如今有着父亲疼爱,还多了一个比沈明远好很多的兄弟,他才不会被顾长烽这样偶尔的殷勤骗走呢。
心里这样想着,沈明诀还是拿出了顾长烽送给他的冻伤药。
“我就暂且试试这两个有什么不同吧?今天先试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