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那视线看去,便见少年站在窗边,背对着阳光,刀刻斧凿般的脸庞,一半笼着金色的阳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
楼固北毫不掩饰他打量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敏锐探究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姜见月,似乎是要将她完全剖析,里外看个透彻。
心里有一道声音在疯狂叫嚣着逃跑,对少年深入骨髓的害怕和恐惧让姜见月忍不住地发抖,她狼狈又慌张地避开了少年怀疑的目光,好像这样就能麻痹自己一般。
“姜姜,给,你的手机。”拿着手机回来的沈清清坐回姜见月的身边。
身旁有了熟悉信任的人,姜见月紧绷着的心一下子松懈了许多。
“谢谢清清。”姜见月右手接过手机。
然而就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年份和日期时,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姜见月的心底还是仿佛被重有千斤的铜钟猛敲了一击。
似乎是不敢相信,姜见月放在大腿侧的左手,狠狠地掐了下腿上的软肉,钻心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她打开微信,触碰着手机屏幕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顶着另外两人的目光,姜见月不敢做什么,只能象征性地“随意”地来回滑动上面的联系人,像是在确认有没有重要的信息。
最后,她点进备注为“奶奶”的置顶联系人。
在看到对话记录中,对面那一条条长长的语音时,她几乎是用尽全力,这才死死地压抑住自己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真的,这竟然是真的。
清清还没有割腕自杀,奶奶还没有去世,她还没有……被他们当作玩物一样囚禁。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姜见月觉得自己此时已经不会呼吸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在幻想的梦境之中,或许下一秒,美梦就会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破碎。
“差点忘了,楼学长,还没跟你说谢谢呢。这次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帮忙照顾姜姜。”
沈清清的道谢将姜见月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她看着沈清清朝对面的少年颔首感谢,而后者高高在上地看了她一眼后,便毒辣地回应道:
“看出来了,是差点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谢谢只能过年说呢。”
是这样子的,五年前,她见到的楼固北就是这样的。
姜见月如同一株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的枯藤,神思在难以抽离的回忆和难以融入的现实中混沌漂浮着。
楼固北,就是这样高傲自大,锋芒毕露。他对任何人几乎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脱口而出的话,总是带着能割伤人的利气。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后来却如同疯魔了一样,毫无理智和冷静可言。
姜见月的神情,忽而有些迷惘又呆滞。
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那副恐怖的模样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姜,姜姜——”沈清清尴尬地笑笑,手私底下轻轻地拍了拍姜见月示意。
“你说点什么啊……”
沈清清的动作的声音让还有些魂不附体的姜见月回了回神。
她先是一愣,在想到什么,这才控制着自己战栗的心情,生硬地牵引着嘴角,微微朝楼固北鞠了个躬。
“不好意思,我给楼……楼学长带来麻烦了,真的很感谢楼学长刚才的帮助。”
少女低着头,身高将近一米九的楼固北,稍稍一垂眸,就看见她那墨绿色丝带交杂的麻花辫垂落时,转瞬即逝的那截白得发光的纤细脖子。
“你也知道你是个麻烦?”楼固北好整以暇地睨了她一眼,冷嗤一声:“希望陈应国这次可别看走了眼,招了个会碰瓷的瓷花瓶来。”
“……”
沈清清被他的毒舌给哽住,悄咪咪地看了眼姜见月,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她那种尴尬得恨不得找个缝子钻进去的样子,而是又实实在在地朝楼固北鞠了一躬。
“楼学长,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你放心,不会有下次的。”
“……”
少年那双凛冽的眼微微眯起,他看着面前乖顺的少女,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而对方是在为此做出让步一样。
“那楼学长,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没有等对方做出回答,少女就转身握住了沈清清的手,道:“清清,我们走吧,顺便跟医生去说一声。”
“啊?哦,好。”沈清清任由姜见月牵着她离开,在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好奇地回头又看了楼固北一眼。
却被对方那漆黑眼瞳中,深邃得几近诡谲的目光给吓得整个人一哆嗦,落荒而逃似的,她脚下都差点一个趔趄。
楼固北站在原地,久久地注视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却意外地瞧见了旁边桌上放了一本书。
“《The Singer of Sitavias》?”
楼固北轻声念出了这本并不出名,可他却再熟悉不过的书的名字。
书的作者是生活在M国南边一个叫做西塔维亚斯小镇的聋哑人。书名翻译成华文,意思是西塔维亚斯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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