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性格上,当朝的一家子都不喜拖沓,朱泠婧亦是如此,因此在返回府邸之后就立刻开始准备起来了。
她的兄弟姐妹不多,除了皇太子朱立锲之外,就只有一个才将弱冠之年的弟弟了,而今学业都尚未结束,而且朱泠婧觉得这家伙不靠谱,不像是能担大事的。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更适合这方面,前不久才收到了学位证书的她对此可谓信心满满。
翌日,皇帝的旨意终于下达——钦差她即刻前往九江府,总管湖口、瑞昌、黄梅、星子、彭泽、德安、都昌七县之疫病管控;而原本拟订作为总管此事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现在转而被命“佐之”。
后者名曰方葆,当天下午他就携带者一系列卷宗和奏章的副本赶来了公主府。
“殿下,这是各方境况与进展的报告,以湖口与彭泽两县最为严重……”
“这些是瑞、黄、星、德四县的染疾人数统计……”
“还有,武汉与长沙二府,以及京中拨发的药品累计与转运情况……”
正厅之中,方葆将一大堆卷宗呈递给了朱泠婧,后者随手拿起一份浏览了起来。
急性病症的比例竟然超过了15%?病亡率和致残率都相当骇人。
这些报告越看越心惊,她微微蹙眉,随即抬眸沉声道:“如此看来,境况比预想得还要恶劣,必须严肃处之。”
面色同样凝重的方葆点点头,回道:“这十来年的防控还是卓有成效的,因而让官吏军民人等放松了警惕,可病原并未根除,此番大规模染病算是卷土重来了!”
朱泠婧阖眼了几秒,思索了一番,“事不宜迟,既然旨意已下,那便尽早出发,我等以钦差身份到场,也好稳定人心。”
方葆拱手行礼,“殿下所言极是。”
“来人,准备出行,若是可以,那便明早启程。”
“是。”
好歹是认真学习过现代医学的人,朱泠婧的成绩和知识储备也许不值得吹嘘,但合格却是没问题的。
而且她也对目前的境况有清楚的认知——由于经济发展的偏差,大明的农村地区卫生条件不佳,人畜粪便随意处置,而且农村百姓们的卫生意识较差,同时缺乏医疗资源。
就致病理论上来说,血吸虫卵一般随粪便排入水中,卵内的“毛蚴”会钻入“钉螺”里边发育成尾蚴,随后离开钉螺再次进入水中。“尾蚴”可以钻入动物或人的皮肤,在内部一边发育一边移动,典型流程是先进入静脉随血液经过心脏到达肺部,接着进入腹部静脉发育为成虫,并大量产卵,卵会在静脉中来到肝脏或肠子,卵成熟后会钻过肠子粘膜,于是随粪便排出体外。由此周而复始。
就几十年来的经验积累,人们很早就意识到一个看似巧合的情况——血吸虫病的泛滥区域恰好与钉螺的分布区域是重合的。
金陵医务大学和太医院的联合团队在此基础上作出了推论,并进行深入研究,最终证明钉螺是中间宿主。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钉螺,就可以真正灭绝这种可怖的疫病?
然而想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大江南北这么多江河湖泊以及溪流与湿地,钉螺到处都是,怎么可能灭得干净?
“治标容易,治本…难啊。”
已是月上树梢时分,她望着桌上摊开的几本书发出感叹。
房间外,刚获悉了最新消息的苏依依快步走了过来,半途中遇到了一名端着餐盘的侍女。
她顺手将之接过,示意自己顺路送进去就行。
“殿下,太子传话让您乘他的列车去,无须介意。”说着,苏依依将那盛放有湿毛巾和切成瓣的橙子的餐盘放在了桌子上。
朱泠婧伸了个懒腰,随口道:“好,记得道个谢。”
她不喜欢坐飞机,因为前几年某次遇上了雷暴天气,外边电闪雷鸣的,飞机上下颠簸得可吓人了,搞得跟快坠机了似的。
自那以后,心有余悸的她就再也不坐飞机了,算是因之留下了心理阴影。
由于明早就要启程,所以朱泠婧并未熬夜,等到亥时过半的时候,她便沐浴更衣上床就寝了。
第二天,早晨。
太阳刚跃出地平线没多久,一列流线型的高速蒸汽列车拉着汽笛离开了江北火车站,拖着长长的黑烟向西边驶去。
除了标准编组之外,列车还很少见的额外挂载了十节满载各种药品的闷罐车,毕竟作为皇太子的座车,平时怎么可能拿它拉货嘛。
就医学方面来讲,如今大明的医学是正儿八经的现代医学,而且是相对自主的、以传统中医为基础发展而来的现代医学。
将西医与现代医学划等号是非常有误导性的,只能说因为后世的现代医学是欧洲人发展起来的,所以人们往往将之混为一谈,把西医认定为现代医学。
然而古典医学岂能和现代医学相提并论?
传统西医是操作是什么?放血、截肢、给病人喝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剂,这显然是和现代医学有本质区别的。
传统中医相对靠谱一些,而且并不像许多人印象中的那样只能诊治内科。
缝合创口、剖腹手术、鼻饲治疗等等外科名词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