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三旅上下数千将士都于那冢园前列队,队列整齐,不见丝毫松散。
整个安葬仪式的现场没有准备一把椅子,甚至连伞都没有准备一把,唯有几名记者被特许。
这时一名副官快步走来,低声道:“钧座,兵部的几位说是要差人去取伞和椅子……”
目视前方的黄泰泽不屑地说道:“为国捐躯的将士在下葬,谁有资格坐着?淋个雨咋了?区区雨点又非弹雨,能要命?”
于是随同前来参与仪式的官员们也得了相同待遇——不准打伞、不准坐下,规规矩矩地站在雨中。
混三旅所属的军乐队在演奏着,鼓、箫、笳几种乐器合奏出的浑厚且深沉的乐声萦绕于偌大的冢园,在场的人们无不肃然。
而这乐声又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大自然的动静为之更添了几分悲戚与肃穆之感。
此即“鼓吹之乐”也,乃是中国传统的军乐组合,汉朝的边军即用之以壮军威,后来渐渐地用于朝会等场合。
伫立于一营队列前方的周长风此时注意到几队士兵迈着步子走了过来,他们带着的是三副挽联。
这第一幅是“碧血丹心”,由武英殿大学士、国防阁臣林羲所题。
第二幅的“旌旗常在、日月永耀”八个大字为卫国公、卫戍指挥使司指挥使吴维焕所撰。
最后一副的“精忠报国”四字则是黄泰泽亲笔题写的。
现在,他稳步登上了高台,对着麦克风沉声道:
“数十载风云变幻,今非昔比了啊,兄弟们,长久的和平让许多人质疑大明是否韬光养晦得不习兵事、马放南山了。”
“质疑,靠嘴皮子反驳是无用的,得靠拳头拿出实打实的成果来,而今,我部奉命出征,万里赴戎机,得胜而归!”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意义非凡,它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打破了一切质疑。尔后,再无人胆敢轻蔑禁军上下。”
“生者风光、亡者默然,古今莫不如此,可我们岂能遗忘袍泽之谊?此番征战,殉国之将士统共四百又二十三人,今日下葬,方得其所。”
在他沉声说话的时候,一队队的士兵双手捧着放有阵亡官兵生前遗物的金檀木盒子、稳步来到了每一处墓前,然后将之放入预先掘好的石板砌好的小坑中。
在他们离开之后,又有上百名士兵鱼贯而入,他们拎着装满了酒瓶的篮子,挨个给每一处墓都放上一瓶。
蒙蒙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巳时过半,当安葬仪式告终之时,雨停云散,明亮的阳光霎时间洒向大地。
周长风要转去海军陆战队任职的消息早都在混三旅上下传开了,于是在这天晚上,多日未见的军官们便迫不及待地搞了个聚餐。
那位跟自己关系极好、尤善乐律和数学的朱立铄表现得最为不舍。
“这也太怪了,偏生让你去,以后咱们旅少了你…都要无趣许多了。”
“怎么?这么舍不得?”周长风笑着打趣道:“那你跟着来吧。”
朱立铄作为负责协调火力的副参谋长,在炮兵指挥上绝对是合格的,但是他咋可能去新建的陆战团?军衔都对不上。
团级军事副官应该是少校,而朱立铄这次也应该晋升同中校了,跟周长风平级。
“哎呀,也不是不行,出个特例也不是啥稀奇事。”朱立铄看着不以为意,他端起酒盏抿了一口,“这个团的编制那么怪,明显就是试着搞的,海军那边大抵是要弄出个陆战旅或者陆战师来的。”
就个性来说,娘娘腔的朱立铄其实是一个非常好事的家伙,很爱凑热闹,而且看热闹不怕事大。
自己的好兄弟要去另一支单位,以后生活的乐子要少一半啊!
一时兴起的他确实也想申请转任,不过冷静下来以后又有些犹豫。
饭桌上,灯光下,觥筹交错,军官们就此也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众人伱一言我一语地畅聊了好一会,忽然有人冷不零丁地说了一句,“恐怕咱们老头子不答应啊。”
跑了个器重的营长,现在副参谋长又要跑?黄泰泽怕不是头都要大了。
半晌,朱立铄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周长风身上,“转吧转吧,留在这儿太无趣了。”
可以说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真要是乐得清闲混日子过上一辈子,何必多此一举来军队呢?皇族身份就是铁饭碗啊。
周长风对此还蛮感动的,想不到还真有人愿意追随自己?看来自己跟朱立铄人生四大铁中的两样不是白占的。
有皇族身份兜底,朱立铄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前程,次日一早,他就向黄泰泽呈递了申请。
倍感无语的黄泰泽足足盯着他看了五秒,才开口道:“你们这是连夜串通好了的?”
“不算吧?我也是临时起意,留在咱们这儿估摸着好些年都没得仗打,没意思。我想着跟着去了陆战队,之后假使战端一开,那就是最早出战的啊。”朱立铄很轻松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面对比较严厉的黄泰泽,朱立铄是混三旅上下为数不多的胆敢嬉皮笑脸的家伙了。
当然也就是平时敢这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