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找到那枚不偏不倚落在草上的耳钉。
他弯腰拾起,动作极其轻柔,宛若对待一只栖在草叶上的蝴蝶,一旦遭受惊扰,就会挥着翅膀飞走。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枚耳钉被他收入囊中了。
面对南筱略带歉意的笑容,程非渝不动声色地摊开手,将南筱无意间掉落的耳钉物归原主。
南筱见了耳钉当即露出错愕的神情。
这枚耳钉失踪时她就没想过这枚耳钉能失而复得。
她当时已经说过找不回来就算了,不曾想程非渝上心帮她找了回来。
这种只是随口一提就被对方牢记在心的感觉,真的让她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视。
程非渝野太好了。
热忱,率性,务实。
推翻了她之前对他的所有印象。
如果他依然厌世,她愿意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南筱从程非渝的掌心拿走耳钉,又掏出暂时装在兜里的另一枚一起钉在耳垂。
现在这对耳钉的意义都不一样了。
从今往后,每当她看到这对耳钉时,都会想起程非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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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内灯火通明,一直在中央大屏上滚动播放的视频终于被换成了静止不动的主题海报。
活动就要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提着晚礼服的裙摆施施然走到平台中央暖场,请到场的嘉宾就近入座。
大型的正式活动都会说许多漂亮话,大意是说在今天这个美好的日子大家欢聚一堂,感谢大家从百忙之中抽出闲暇到场,然后请主办方的代表人上台发言,接着是承办方的代表人致辞。
主办方代表一般是政府的人。
领导讲话总是文采飞扬,能把没有实际内容的东西讲得十分高大上,几个专有名词一说出来,这个活动的意义都能往上拔高一个层次。
承办方代表则是商协的最高管理者。
致辞的内容除了冠冕堂皇的套话,还会将过去一年来的总结报告以口头形式公诸于众,提供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也是不久后商业发展的趋势和潮流。
南筱今天主要是来听这些的。
她听得很认真。
程非渝就不一样了,他今天是来挥霍大好光阴的。
只要是和南筱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他坐在南筱身边,脊背挺得笔直。
就是腿一直在动。
一会儿双腿交叠,一会儿正襟危坐,频繁变换着姿势。
惹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半晌,听报告听得正入神的南筱也注意到了程非渝的动作,略微倾身,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别动。”
程非渝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良久,说了声“好”。
他答应后果然没再动了。
刚才能动的时候是自由的,程非渝的意识在游离。
现在有意识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行动,有了限制,注意力便都集中在身体上了。
程非渝如坐针毡,感觉浑身上下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哪里都痒痒的。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肌体上转移到呼吸上,而后闻到了身旁飘来的淡淡的香氛味。
南筱今天喷了香水。
前调馥郁浓厚,她刚喷时,他几度想打喷嚏,碍于对形象的追求,生生克制住了。
现在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前调变成了淡雅的尾调,清香带着些许缱绻旖旎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竟然出奇地好闻。
程非渝正常地呼吸,身子却不自觉地偏向南筱,瞥见她拿出了手机录音,录音条叠在备忘录上方,她边录边挑重点内容记下笔记。
她工作的时候很认真,也很有魅力。
给人一种想要和她一起奋发图强的动力。
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感染力。
程非渝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南筱的场景。
那是早春三月,草长莺飞,庭院里的所有植物都抽出嫩绿的芽苞。
他跟朋友去郊区春游露营回来,渴得不行,穿着一身冲锋衣和迷彩裤,横冲直撞往大厅里闯,管家却告诉他家里来了客人,让他暂时回避。
会让他回避的基本上是家里生意上的事。
反正他什么也不管,家里人怕他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他心领神会,正要自己到厨房找水喝,忽然听到堂屋里传来女人沉静温婉的声音。
女人。
和家里人谈生意的是女人。
饶是他对花枝招展的女人不感冒,见到这样的稀奇事还是不免挪动了脚步。
那天他没有听从管家的劝阻,鬼使神差地踱步到堂屋,还没走到台阶前就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女人扎着低马尾,显得亲切随和,没有丝毫盛气凌人的高傲和压迫感。
她上身穿着半高领的奶咖色鄂尔多斯毛衣,下面就是看似普通的牛仔裤。
这样的色系和衣型必须要身材非常好才能驾驭,身上不能有一丝赘肉,不然会显得整个人都很臃肿。
但这个女人驾驭住了。
她胸前挂的那条毛衣链坠的是成色很好的顶级翡翠。
他以前一直觉得这玩意儿俗,直到那天看到她戴才认同老祖宗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