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团众人在萧水城休憩了整整三天后,才重新踏上了旅途。
一路上,武者们兴高采烈,争相回味着萧水余韵,谈论着萧水的酒,品评着萧水的妞儿。唯有无戒高僧面色淡然,似对周遭言语毫无兴趣。
但他拢在袖中的双手,却是紧了又紧。
所幸接下来的路途很快回归正轨,萧水余韵散去后,队伍重新恢复了无聊和沉闷。
一天之后,他们抵达了庸良城。作为一座军镇,庸良城的规模比之萧水要小了许多,可城中也多了许多肃杀之气。
与萧水城类似,庸良城外的城墙上也悬挂有许多铜镜法器。可经过萧水城外的一番洗礼,陈大审尸官此时对这些镜子已不太在意,他只管混入人群,收敛好身上气息后,便大摇大摆地进了此城。
在庸良城停留一日后,武团队伍再次出发,当日傍晚便抵达了景州边境最后一座城池,陈丕。
立于陈丕城下,眼望着城墙上悬挂的一面面铜镜,陈阳心头只觉好笑,想到自己过了此城便可从沁水逃出升天,心情就不由变得更好了。
可他这种好心情,在武团一行人抵达陈丕西边的靖江后,便不复存在了……
从陈丕出发向西,不足百里便有一条大江拦路。
此江宽逾十里,烟波浩渺,江水深邃宛若湖海。
这,便是靖江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陈阳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江河,叫人望之不由生畏。
队伍前头,武盟长老殷天则已在与几个艄公商量渡江事宜。
因此江乃是沁水和靖阳两国的分界,故而这些艄公也不是常人,皆有军伍身份。
在付出一大笔资费并出具相关官府凭证后,渡江之事终于谈妥。尔后,殷天则指挥车队分别上了六艘大船,船头艄公喊了一声号子,渡船便纷纷摆头,朝着靖江对面划去。
江上行驶与陆路完全不同,再加上此江太过广阔。所以一上船,一路桀骜的江湖武者中便有许多人陷入了沉默,直到在江上驶出好远后,他们才开始重新变得活跃起来。
当是时,渡船已快接近江心,对岸在望,人皆欣喜。
可正在这个时候,从他们上船的岸边方向,突然传来数十道划破长空的尖锐厉啸。
有武者不明所以回首张望,随着天上厉啸愈发凄厉接近,他的脸色也蓦地一下变得苍白紧张。
某一刻,这人突然双膝一软瘫倒在地,抬手乱指天空,口不择言地喊出一句话:
“仙……仙……仙……仙人!”
其实至此时刻,看清天上景象的武者已非一人。这些人中,有人面现惊喜,有人心生恐惧,可更多的,则是如最开始那人一般瘫坐在了船上,一时分不清此刻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唯有陈阳一人面沉如水,不自觉地将手中那串佛珠捏成了粉末。
随着头顶处的破空厉啸渐渐收敛,隐于玄妙遁光中的仙人们也显出了身迹。
这些人足有五六十名,身穿或白或青的高贵衣袍,脚下或是踩踏身躯庞大的狰狞妖兽,或是立于凌厉飞剑之上,将江上的六艘渡船团团围拢。
理所当然地,船上的艄公们此刻已纷纷罢了工,船桨被随意扔到一边,身躯趴跪于船板,把腚撅得老高。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下来,六艘大船,数百武者,无一人敢发出丝毫声响。而天上的仙人们却也诡异地保持着沉默,只管用一道道犀利视线,从脚下一个个凡人身上扫过。
江风微岚,船身轻摇,未使人感到丝毫惬意,只觉凝重危险的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浓。
当然了,此刻人人自危下,若说心情最为复杂者,自然非陈阳莫属了。
在萧水城外的时候,他眼见城墙上悬挂的一面面铜镜,还感叹过刘、李两家意志坚韧,对他陈某人“思念甚深”。
可当他有惊无险地入得城去,发现那些铜镜不过只是摆设后,便有些讥讽两大修行家族实则也只是纸老虎。
这种讥讽,在他接连通过庸良、陈丕两城后,自是变得更加强烈。
直到此刻,心中的讥讽终于轰然垮塌……
面对着从天而降的道道探视目光,陈阳脸上摆出敬畏模样,心中却开始疾速思考着对策。
时至此刻,他依旧未想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破绽。当然了,这个问题此时已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快想出脱身之策!
“……天上共有五十七名修士,刘家人有三十个,李家剑修是二十七个……”
“练气五层的有十人,练气六层的有十二人,七层的九人,八层的六人,九层有五人,十层有四人,十一层的六人,十二层的五人……妈的,真特么舍得下血本!”
被如此众多的修士围困,是极难逃脱的,至于出手反抗则更是找死。
另外,陈阳也不确定在这些修士背后,是否还藏有其他更厉害的高手。
“直接逃跑不行!使出妖法化为蛇身也不可取。毕竟,论及斗法还是人身方便。蛇躯也易被人当成妖族,就算是侥幸逃脱,今后在修仙界也是寸步难行……”
就在陈阳左右难安之际,他眼眸一瞥间突然发现了一件蹊跷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