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府之中,男子侧坐着身子。闭目细听。火红的凤凰木在他身后隐隐燃烧,他面色清癯,唇角的愁思慢慢的释了去。
夜色悄悄渐浓,直到暮鼓声起,男子才似乎有些乏了。他漠漠的打断地上的白发女子,淡道,“你退下罢。”
大夫人得了他的话,这便艰难的抱着瑶琴起身,可她跪得过久,只那一个起身的动作,便似乎就做得极不流畅。好容易站定了,她远远的对着隐在凤凰木之中的男子作了个福,才低着头飞快的退了去。
男子在夜色之中凝着她的背影,但见她身段婀娜,曲线玲珑。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妇人。他不甚在意的抬起双眸,瞧向远处的万佛寺。
这处所在,安静极了。远处有人时时讼经念佛,朝有晨钟暮有鼓,竟是比想像中让人心宁气静。最是适合调养身子。虽然不知道这是哪儿,可瞧那女子对他恭敬的态度,便知她对他并无恶意。
他侧过头,细细的思量,刚刚他似乎竟忘了问,这儿到底是哪儿!
大夫人进了屋,这才发现自个儿的肚子已是饿得咕咕直叫。她吩咐酸枣儿准备清粥小菜,自个儿则摘几片院前的梧桐叶,用米粉做了白糖糕。下锅去蒸时,便将那叶子置在了那白糖糕的底部。
不大一会子功夫,那锅里便飘出梧桐的香味儿。她将白糖糕端了出锅,装了一盘给酸枣儿,再捡了几个时令菜蔬,一碗白饭在食盒里头。摆弄停当,她才淡淡的道,“酸枣儿,把这吃食送去给西厢那位爷。伺候他多少吃些。吃饱了,再把药端过去。”
酸枣儿应了声,这便退了下去。
他很挑嘴。除了那道梧桐白糖糕,竟是什么都没吃。待酸枣儿回来覆命时,大夫人便只蹙紧了眉尖。这人胸怀郁结,这十数年一直将自个儿与外界隔绝着。
刚刚她弹琴时,数度听见他悲伤的低咽声。她想像不出,这样一个站在凤舞顶端的男人,到底还有什么不如意。竟能把自个儿锁在一个止清殿那么多年!
这样的人,又怎能吃得下?他醒了,比她预期的要早。
可是她心里却不知怎么突突直跳。生怕他知道了青鸾的事儿,对青鸾忽生惩罚。所以,她想对他好一点儿。好到让他不忍心杀了青鸾。
八王府
凤八并萧一远二人愁眉深锁。
萧一远低敛着眉头,哑声道,“八爷,您真把那人的事儿与皇帝说了?那人来此,可能并非您想像的那般!又何必弄得大家都那么紧张?”
凤八轻轻的抿了口茶。眉角冷冷的一挑。道,“只是来一趟这么简单?一远,你见着他不也很是讶异么?”他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案上男子的画像。
那上头的男子眉眼俱笑,看来清秀风流。明明已该是上了些年纪,可却魅力十足,看来天生就有勾引女人的本钱。
“传闻果然是有误的。”凤八抿着嘴,漠漠的说罢,这便忽而把那人的画像自案上拾起。一下撕得粉碎。健臂一洒,那纸屑便在他周身片片而落。
萧一远见他眉宇之间隐着少见的恼怒,这便浅浅答道,“这次的事儿,怨不得八爷。能把两人的画像弄错,其中必是生了天大的误会。这人从未进过帝都,也没人亲眼见过。自然而然就没了准头。”
“那也不能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弄错了去!这事儿传了出去,咱们禁军必然被人问个办事不力之罪!”凤八忽而扬声。
“错已铸成,想改却是有些难度。除非八爷想把这人抓起来,直接杀了!”可是那人若是死在了凤舞帝都,那龙腾的皇帝,又岂会这般轻易干休了去?
凤八漠笑一声,道,“本王是没法儿杀了他,可本王却能教他在凤舞帝都寸步难行!一远,立刻与本王一道去抓人!”他说罢,遂便起身。
萧一远面色轻漠,疾声道,“八爷三思!他未犯事,您怎可这般无缘无故的把他抓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凤八如此失态。
“他现在不犯,咱们就想个法子让他去犯!本王倒是不信了,在帝都要光明正大的抓个人,还就这么难了去!”
萧一远眉尖略蹙,可却依旧拦着凤八,不教他冲动了去。“他没出手,您又何苦自乱阵脚?皇帝那儿怎么说的?”
凤八锁紧眉头,答道,“今儿个父皇把咱们兄弟叫进御书房里,商议了好久都没议出个结果来!”后来皇帝并凤九二人被太上皇传去了止清殿,那事儿便就这么搁下了。
“可瞧着父皇的意思,他似乎对这个人也颇为顾忌。”太子并凤七还有凤九三人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所有人都明白,这人的出现是一个讯号。
龙腾,许是已然蠢蠢欲动!龙腾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每进占一个国家,都会把那处烧成一片白地。一切归零之后,再重新修葺。什么百姓的民生,都与他们无关!
因为子民不是他们的!他们不需要怜惜!
萧一远蹙紧眉尖,轻声应道,“八爷,您冷静些。皇上是一国之帝,他怕了那人,自然会让那消极的情绪感染众人。可是八爷,其实要龙腾不打凤舞的主意,咱们可以与火凤修好关系。”
凤八听到这儿,面色忽而一变。
修好关系,最快的法子便是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