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不闪不避,整个人被他打得扑跌在地。他颤着唇,低低的苦笑。
早该习惯他对他的不满了,不是么?可他却还总是觉着伤心。他每一次对他说的话,每一次对他做的事儿,总是那么有意无意的伤害着他。很难受,很失落,也很绝望。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上皇不过给了你几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你说太上皇会死,你以为自个儿是神么?不过就凭着你对他稍稍把脉,就敢对他这么下断言!那你猜猜,到底是太上皇先死,还是你凤九先死?”他说到此,这便忽而扬声,“来人,凤九大逆不道,竟敢对太上皇出言诅咒,立刻给朕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打入天牢,择日处斩!凤九突然很想笑,不过为着他一句实话,他就要斩他!他赤着眸,双肩不住的颤抖。
当年为着他将太上皇的花瓶摔了,凤天奇便对他道,“无赦无赦,罪无可赦。以后他的名字就叫凤无赦罢。”他随口一句,这个耻辱的名字便伴了他一生!
见他双肩抖动,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皇帝的利眸刀样斜来。这便又道,“怎么还楞着!还不把他拉下去?”
皇帝素来仁厚,甚少打杀奴才。可一遇见太上皇的事儿,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可这到底是一个皇子!
自古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皇帝对九爷竟是比老虎还狠?众护卫见他似乎没有半分反悔的意思,这便上前来拉凤九。
凤九的笑,带了丝微微的苦涩,临走前,他问皇帝,“父皇,杀了儿子,是不是太上皇就一定会活?”
皇帝像是被他触痛了,他忽而拔了剑要去杀凤九。程如玉见状,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的抱住皇帝的大腿,“皇上三思!您若是因着一时气怒杀了九爷,您可就真的少了一个儿子了!皇上三思哪!”
皇帝抬腿一下将程如玉踢倒在地,怒喝道,“滚开!让朕杀了这个不孝子!”
程如玉转过头,对着仍在昏迷的太上皇疾声呼道,“太上皇!您醒醒!皇上要杀九爷!如今只有您能救九爷了!奴才求您醒一醒!”
可榻上的男人眉尖略蹙,看来毫无反应。程如玉急怒攻心,这便再度转而扬声道,“皇上!虎毒不食子!您若是杀了九爷,您就比老虎还不如了!”
皇帝挑高眉毛,霜声一笑,一字一字的道,“程如玉,原来你早就对朕生有异心了哪。放开!”他说到此,这便高高的扬起手中的剑,朝着程如玉的手臂疾刺而下。
程如玉右臂受伤,鲜血染红了凤舞皇袍。可他依旧死不放手,疾声低泣。“皇上,留下九爷,他还能救太上皇一命。若是九爷死了去,这个世上哪儿还有人可以救太上皇哪!”
皇帝见程如玉不肯放手,这便反手朝着程如玉的背部一刺而下。那剑透胸而过,将程如玉瘦弱的身子狠狠的穿刺过去。“程如玉,你以为你自小与朕一道长大,朕就不会杀你了是么?朕自个儿的儿子都照样能杀,更何况是你!”
程如玉口吐鲜血,不支倒地。可他嘴里却依旧在说,“皇上,请您想想那死去的艾娘娘罢。她留在这世上,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只要九爷还还在,每到艾娘娘的生辰死忌,还能有个人为她燃点三炷清香,供奉些冥纸蜡烛。这若是九爷没了,艾娘娘可就真的成为一缕无子之魂,孤苦无依了!”
凤天奇身子一僵,他漠漠的朝着凤九划了一眼。但见他薄唇紧抿,一头青丝流泄下地。他看来妖娆绝艳,可却与那艾妃并无几分相似!
若是他能再像她多一些,许是他就不会这么恨着他了。他忽而纵声狂笑,利眸之中现着一抹凌厉。他咬牙,霜冷的喝道,“她生前从未爱过朕,死后得个无子的下场,也是活该!还楞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个孽障给朕带下去!”
众护卫听到皇帝这么一吼,方知他杀九王的心,已是再也无法回头了去。遂便只得过来捉了九王,将他带入天牢。
九王一走,皇帝这便又想起昔日与程如玉的交情来。他漠声吩咐,道,“太医呢?没见程公公这儿伤着么?怎么还楞着,还不赶紧过来为程公公治伤?”
太医院的太医们面面相觑,心中不由的暗自感叹。这皇帝果然心硬如铁。他与程如玉再怎么亲近,他也不过是个奴才。可他对这个奴才的感情,却似乎比对那九王要好得许多。
众人这便起身将那程如玉团团围住。为他治理伤口。心中不住的感叹,伴君如伴虎。
凤九被打入天牢择日候斩的消息传至鱼青鸾耳里时,已是入夜时分。凤八穿了一袭黑色的披风,墨发飞扬在夜风之中。他看来带了三分的疲惫,左腿因着走得太急,竟是越发的跛了去。
“你说什么?皇帝要斩他?”鱼青鸾的声音带了丝微微的恼意。今儿个晨起之时还好好的,不过转个脸的功夫,皇帝竟然就要斩了他去!
这哪儿还有半分的父子情义在?她的面色一寸一寸的苍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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