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里,此刻满是对自己中年晚年生活的无边担忧。
好像除了当太后的日子会过得好一点之外,其余的人连普通人的生活都比不上。
自己辛辛苦苦在皇帝身边上这么多年班,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落得个如此下场,真是大破防。
裴琰看了她一眼:“你那脑子又在琢磨个什么?”
江云娆嘟嘟囔囔的道:“臣妾在想,臣妾五十岁的时候会在哪里?”
按照皇帝大概率都活不长的说法,她五十岁的时候,裴琰也就五十七岁了,也不小了。
裴琰靠在膳厅那张檀木桌椅的椅背上,语声极淡:
“朕若在,你便还在瑶华殿里,朕若不在了,你便在朕的陵寝里。”
江云娆一整个人无语住,将饭碗默默放下:
“那个……咱大周朝还有殉葬的先例啊?”
裴琰:“有。”
江云娆:“6。”
……
裴琰漆黑的瞳孔覆上一层淡淡疑云:“你怎么突然问起这样的问题来了?”
江云娆抿了抿唇:“春天来了嘛,伤春悲秋。”
这下好了,尼姑都做不成了,生命都开始倒计时了,要去裴琰的帝陵做一具女尸。
裴琰用勺子勾了勾瓷碗里的汤:“若朕真有一日驾崩了,慎嫔一个人时,又想去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话一出,江云娆倒是没什么,她觉得这是和裴琰一起吃饭时的闲话家常,但整个膳厅的奴才全都跪了下去。
她看着这画面有些不对,连忙站起了身就要跪下去:“臣妾知罪,臣妾不该妄言!”
裴琰扶住了她的手臂,并未直接跪了下去。
旁边伺候的福康公公揪着眉眼:“皇上大好年华,当慎言呐!”
裴琰下巴扬了扬:“无妨,膳时戏言罢了。”
江云娆的小心脏跳得咚咚咚的,她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现代人,有些时候说话会不经意的把裴琰当作男人,而不是皇帝。
但这样真的太容易说错话了,一不小心就是死罪。
可自己感觉得出来,裴琰方才是在试探她。
她缓缓抬眸看了裴琰的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眼,那双漆黑透着满满深沉与盘算的帝王黑瞳好似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江云娆咽了咽口水才颤巍巍的道:
“臣妾就是喜欢畅想未来嘛,现在拥有的,害怕将来会失去,所以就会胡思乱想得远了一些。”
裴琰:“但爱妃并未正面回答朕的问题。”
江云娆挠着自己的衣裙,绞尽脑汁,这个裴琰真的好难对付啊,每天都要动脑子……
她忽而红了眼,一双雪亮澄澈的乌眸湿润了下来,娇声带着浓浓的伤感:
“臣妾与皇上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很快乐,因为拥有时过于美好,才会偶尔闲暇下来去幻想失去时自己又该怎么活?
皇上问臣妾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样子,臣妾不敢想,若真有那一日,皇上就将臣妾带走吧。”
美人娇软可怜,晶莹剔透的泪洒落面颊,真乃我见犹怜。
裴琰微怔,接过福康公公递过来的丝帕,伸手给她拭去那几滴费力挤出来的眼泪。
他起身走到江云娆的面前,拍了拍她的背:“若真有那一日,朕许你自由,你可出宫去。”
江云娆的泪戛然而止,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还是抽泣着:“臣妾不走。”
裴琰:“那就去帝陵吧。”
江云娆:“那也没必要,臣妾还是走吧,离开这个伤心地。”
裴琰没再说什么,江云娆缓缓松下一口气来。这皇帝身边的窝囊费也是不好赚的,得拿命和脑子时刻待命。
晚膳后,裴琰依旧是坐在御案那处批阅折子,
江云娆就和他坐在同一张龙椅上,看着他笔走龙蛇,看着他皱眉愠怒,看着他欣慰一笑。
而自己就是时不时的递上茶水,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也不敢话多。
裴琰侧眸:“你平常不是话最多了,怎么今日沉默无言?”
江云娆手肘放在御案上,支着下巴:
“皇上做正事的时候,臣妾还是知道不该打搅的。”
她话完,伸手去摸了摸自己上次在他御案上种的绣球花,都开了一小半了,看来裴琰没用汤药给她浇死。
裴琰将折子关了起来,将一锦盒打开,手伸了进去:“吃瓜子吗?”
江云娆果断摇头:“臣妾不吃。”
谁敢在皇帝面前嗑瓜子啊,这不是找死吗?
岂料裴琰将手一摊开,她就后悔了。
“金瓜子啊,金瓜子臣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