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圣公之爵要经过公选,才能得到朝廷的册封,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和涟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成为朝野间争相热议的存在。
“咱这位陛下的手段,实在是太高了。”
京城某家客栈内,张采面露怅然,坐在官帽椅上,“以衍圣公之爵公选,使得朝野间的注意,皆转移到这件事情上,像先前在京遍传的蓟镇兵变重审、石柱土司重审、少府赈灾、北直隶卫所裁撤、漕运案等全都没了吸引力。”
“时下在京的那些读书人,包括那些清流,全都涌到这桩事情上,只怕这一切啊,全都在天子的掌控之内啊。”
“是啊。”
张溥点点头道:“眼下的风向明显是不对的,甚至闹腾的太厉害了,那些落榜的举人参与其中也就罢了,通过今岁会试的贡士,也有一些参与进来了,难道他们不知道,越是在这种形势下,就越是要远离旋涡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谁又能做到独善其身呢?”
张采笑着摇摇头,眉宇间透着几分无奈,“不说别的,就朝中的衮衮诸公,他们在私底下说一些什么,你能抵抗住这种诱惑吗?”
听张采讲到这里,张溥想起昨日的事情,说实话,听到那人开出的条件,他当时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这只是干度的想法。”
“干度说的没错。”
张溥回道:“没有被会试录取,那就证明技不如人,如此要更发愤图强才是,等到下次会试召开。”
“不至于?”
“可我南雍也有不少录取啊。”
张溥眉头微蹙道。
“这不是胡闹吗?”
“现在看来啊,今岁要召开的殿试,极有可能会向后推迟。”在张溥感慨之际,张采却轻叹一声道。
“当初我等就在一起探讨过这些。”
张溥面色微变,诧异的看向张采道。
张采却反笑道:“不说别的,单单是我南雍的那些人,有哪个是背景简单的?他们之中有不少都落榜了,这心底本就带有怨气的,现在又出现这档子事,干度觉得他们会就此作罢吗?”
“受先兄,不至于会这样吧?”
“这次在京国子监有多少人被录取?当初会试皇榜张布后,那引起了多大的质疑,这些干度都忘了吗?”
张采笑笑道:“可问题的关键是有人没有被录取啊,都是寒窗苦读十余载,都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凭什么你被录取了,而我没有被录取呢?”
“县试,府试,院试还好些,彼此间竞争的压力不算太大,但是从乡试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甚至于说,要不了几日啊,就会发生更激烈的事情,没想到通过今岁的会试,却遇到这种情况。”
张采道:“科举进行到现在,有些事儿早就变了,说起来,这也是受到官场上的那些风气影响的。”
“能在乡试得中者,不仅会被授予举人功名,而且还拥有为官的资格,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讲,他们不会就此跻身仕途的,毕竟没有通过会试,没有参加殿试,即便是提前跻身仕途,可到头来还是辗转低位。”
张溥点点头。
的确。
就他知晓的情况,通过乡试,授予举人功名,是有一些跻身仕途的,但他们或是上了岁数,连续参加多次会试而不中,或是家道中落了,或是遇到了难关,除此之外,绝大多数依旧是继续参加会试。
当然还有一些,即便是屡次会试而不中,彻底死心放弃了,但他们也没有选择跻身仕途,这一般都是出身名门望族的,有了举人功名,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或者以辩才扬名天下……
“即便是有这些情况,可殿试也不至于被推迟吧?”
张溥收敛心神,看向张采道:“据某所知晓的情况,在今岁会试得中的那些国子监贡士,似已离开京城了,具体去了何地无人知晓,但也有消息传出,这是国子监祭酒徐光启的意思。”
“这就是问题之一。”
张采伸手示意道:“在当前这种形势下,在京国子监的那些贡士,一个个全都不见了,离开了京城,你觉得不会有人拿此做文章吗?”
“这能做……”
张溥下意识回道,可说着,说着,张溥脸色微变,似想到了什么。
“这不可能吧?!”
在沉吟刹那,张溥看向张采道。
“为何不可能?”
张采笑笑,“难道在京国子监,进修的就不是圣贤之道?既然是圣贤之道,眼下天子要因为一桩事,就做出衍圣公之爵公选轮替决断,作为继承儒家衣钵的后进之辈,难道就不应该为儒家做些事情吗?”
“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张溥脱口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张采摇摇头道:“一旦这股风潮掀起来,接下来就会是北雍与南雍之争,同为我朝国子监,自高祖文皇帝北迁,那可是行的两都制,京城有的,南京同样有,凭什么北雍能招收的诸生要远超南雍?”
“要知道东南诸省的文脉,向来要比其他地方昌盛太多,每次乡试召开时,我东南诸省各地的参考学子,可比其他地方的学子多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