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万物复苏。
营地的枯草在经历了寒冬腊月的瑟瑟冷风之后,被春风轻抚出了嫩绿的新芽。
阳光洒下,熠熠晨辉落在草地之上,更显得生机勃勃。
然而在这阳光和绿芽相和的一片生机之中,校场上士兵训练的喊杀声,以及那站在校场高台上,身配明光铠甲的魁伟将军,又为这抹春色添了浓浓的威武肃杀之气。
这里在训练新征召的士兵。
有一队人是谢长羽亲自挑选出的好苗子。
如今军中没有别的事,训练就是最要紧的大事。
谢长羽每日都会来监看这些新兵训练。
哪怕是偶尔回城、回府之后温香软玉抱一晚,隔日醒来都要早早赶回营中来,两头不能耽搁。
昨晚他其实也想回去一趟。
只是傍晚忽然有些军务要处理,等过问完了,时辰已经有些晚。
谢长羽计算了一番回城的时间。
这一算,回城起码三更天了。
他前面几次夜半回家,虽是自己食髓知味,但也看的出来,妻子夜半被他扰醒,隔日疲累起不了身,心中多少是有些歉意。
思忖一番之后,谢长羽还是没有连夜回府去。
但昨夜那睡惯了的冷硬行军榻,竟然异常难躺,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温香软玉抱惯了是会上瘾的吧?
果然美人乡,英雄冢。
谢长羽望着新兵们整齐划一的训练动作,脑中不自主地想契妻子或端庄或娇媚的神态,忽觉眼前的日训实在是没什么可看的。
其实巡营、盯着日训等事本不必他亲力亲为。
有信任的教头盯着就好,然后回报训练结果给他。
只因为他少时随军,就是从底层新兵做起,一步步往上爬。
后来有了些功劳,做了头目,开始随着父亲盯着别人训练,而后这件事情也成了他的习惯。
那时候在尧城他便把这个习惯践行到底。
也拉着老二和长志一起。
他大约也看得出来谢长清和谢长志的不甘愿,不过他选择性地无视了。
那几年外海边境稳定,儋州那些小族群们也算得上是安分。
尧城军基本没有战事,只剩训练。
如果不让那两个跟着自己做点子正事,形成习惯,只怕以谢长清那个性子,他们没两日就会过上上山打鸟,下海摸鱼的浪荡生活。
那怎么能行?
他既是三军主帅,也是一家长子,自然要管好那两个。
不过现在老二成婚了,听说臭毛病收敛不少。
还有长志,上次老二来信说也有了着落。
都挺好的,那就行了。
校场里,新兵们一项训练结束,暂时原地休息。
这些新兵入营的时间都不算长,却已经知道这位幽州都督的严格,所以即便是暂时休息,也都站在原地直挺挺的。
只有个别实在撑不住的东倒西歪起来。
但也在东倒西歪了些许之后立即又重新站好。
殊不知上头那位早已经神游天外,心猿意马,想起前日晚上与妻子情到浓时,说让她住到营中来的事情。
谢长羽想起自己那营房床榻的冷硬,想起那简约到简陋的摆设。
又想起,昶枫园中房间里,秋慧娴布置过的那一切,忽然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秋慧娴如果住到营中来,没有妆奁怎么梳妆?
没有花瓶怎么插花?
没有绣架怎么刺绣?
笔墨军中倒是不少,但他似乎见秋慧娴写字作画的时候,所用的文房四宝种类很是多杂,只怕军中这点是不够她用的。
如果说,他把一切都置办周全了,弄成昶枫园那般诗情画意的地方,然后让秋慧娴再住过来的话……
谢长羽只是想到军中搞出那么一个地方,就觉得违和不适。
军营就是严肃的地方,身为三军主帅更该以身作则。
偶尔放纵是人之常情,但放纵的没节制,便是不该了。
而且军营风沙这么大,秋慧娴如果住进来,没准过不了几日,那身细皮嫩肉就受不住了呢?
雷钧的妻女都是在营中住着,常年随军。
那脸颊红彤彤的,乍一看苹果一般健康好看。
但谢长羽想起妹妹白皙如玉石一般的面皮,又想起妻子抱在怀中时香软馥郁的冰肌雪骨,忽然觉得,那风沙吹出的红如果出现在妻子的脸上,好像有点碍眼。
其实很早以前,母亲和小妹都在随在军中的时候,脸上也会风吹日晒出那样的一抹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