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当年,如今的宋江横行两海,虽两鬓生霜,精气神却越发兴盛了。
连日在忠义堂上聚众相会,商议军情,今日便有细作报之消息。
太师贾琏来了。
宋江与忠义堂内众人道:“说来当年贾太师跟随已故北静王下江南招安时,我在钱塘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料如今隔岸相对,到底是憾事。”
有当年一道从太湖混迹出来的头领连连称是,后来依附者连声附和,唯有茜香国一系人手默然不语。
茜香国与宋江本是结盟,只是如今宋江做大,倒是有鸠占鹊巢的光景。
朱武道:“听说这贾琏原是有些过人手段的,如今以辅政太师之位南下亲临,朝廷各部、省必不敢推脱,一日军资齐备,将校奋勇,我等便棘手了。”
宋江颔首,叹道:“到底是以一隅之地抵抗朝廷。”
李逵在堂下老远叫道:“俺们自在海外快活,可不认什么朝廷!就是占了大员岛,也全因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特来替天行道,自有道理!”
茜香国张青不跟李逵争辩,只同宋江请示道:“如今朝廷水师齐聚,要是天长地久鏖战,使得航线断绝,没了生意,恐怕会招人愤恨,且茜香国中也负担不起。”
宋江不及言语,其弟宋清便笑说道:“张老爷勿慌,当年大海贼刘香就是如此败亡,我们怎么不知?所以才占据大员岛,后勤一时无忧矣。”
草台班子做大,仍是草台班子。
忠义堂内众人议论纷纷,应对贾太师各有各的法子,一时谁有定论。
“不如招安如何——”
刘唐从外头绑了单大良进来,站在堂中昂首以对众人。
宋江笑道:“兄弟们都在,正等你来,迟了一两个刻时,怎么就有了这主意?”
刘唐拱手道:“不好再瞒着哥哥,这人是我亲舅舅,也是那鸟太师家中的管事。原是要劝俺受招安,便带来与哥哥和众位兄弟瞅瞅,免得别人说害了兄弟。”
宋江忙起身道:“既然是亲娘舅,怎可如此对待?兄弟跟我多年,不信你,还信谁去?快快给老人家松绑。”
当下有喽啰给单大良松开绳子。
刘唐为了避讳,往一边深处去坐了,喝着闷酒不说话。
单大良早被刘唐气了个半死,这时认了正主,颤颤巍巍叹气道:“正好有话要和宋头领说,头领也莫嫌小人身份卑贱,就是都中百官见了小人,也得个个送来笑脸才是。”
也是积年的荣国公府管事,见惯了场面,单大良没被满屋的匪气吓着,吐词还算清晰有理。
宋江拱手道:“太师的意思,还请大管事明说。”
单大良道:“太师府已经传令,征召劳役四十万造船,闽地兵员十万入行伍,福建素来八山一水一分田,多的是好水军。朝廷就是比不得宋头领纵横两洋,一时收复夷州不成,水师再败尽了。却不出半年,就另有水师十万提兵过来,寸土不能让,滴水不能失。”
忠义堂左首大将董平喝道:“信口胡说,俺是积年的盗匪,哪里不知道朝廷应对的事?真把水师败尽了,朝廷容得下你家那位太师?!”
单大良面作讶然道:“尊下难道不知?太师乃是三朝老臣,兼有拥立二皇之功,天下官吏,半出自太师门下,今上更是以长辈尊师看待,谁能动摇得去?”
右首大将张清笑道:“俺偏不信,那贾太师大张旗鼓过来,等闹他个没脸,看你如何狡辩。”
单大良道:“别人也就罢了,我不瞒各位头领。太师原是为了主持东南新政过来的,只管着天下大势,各位英雄好汉虽然联合茜香国做出大事,却还不放在太师眼里。”
此时茜香国张青已经避退,宋清道:“茜香国中不过做些生意罢了,怎么说是联合?我等尚且再朝廷治下做生意,总不能也成了联合?”
单大良笑道:“若能联合,那最好不过了。请诸位头领随我过海去,小人一力作保,太师必有封赏下达。不动刀兵,两家欢喜。”
至此,单大良心中已是有些自得。
到底是靠说话混饭吃的本领,这些个草芥莽汉谁比得过他?
“说这般多的鸟话,还不是劝我哥哥招安!”
穆弘、穆春两人闪身出来,恶狠狠刮了单大良一眼。
早有李逵被他俩撺掇得不耐了,跳将出来骂道:“招安!又是招安!糊弄鬼去罢了!奈何糊弄你爷爷?”
说到这,提着黑钵似的拳头要来打人,面目狰狞。
单大良动口还好,哪里见过这要吃人的阵仗,记起这原来是贼窝子,慌不迭寻地要跑。
李逵骂道:“你这厮别钻地去!去年来个狗屁道员,前年来个狗屁巡抚,说是招安,原都是糊弄了要谋算俺们!好歹杀得鸟太师人仰船翻,梦里也怕,才显得出俺们好汉的本事!”
单大良眼看避不得,闭目大骂道:“畜生东西,真要我死了,你在这就干净了!”
这话不是提别人,正是刘唐。
这时刘唐捱不住,也跳将出来,在后两手锢着黑塔似的追杀人。
李逵一时挣脱不得,恼怒道:“给黑爹爹撒手!”
刘唐连番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