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鼎这番话说完,旁边史鼐端着酒杯不动,眼神左右打量。
贾赦冷笑一声,先看了看史鼐史鼎,再瞄着贾琏,权当看热闹。
贾政不比贾赦精明,后知后觉收回戏台上的目光,望向史鼎欲言又止。
“不去。”
贾琏放下酒杯,直视史鼎,这两个字吐出,颇为坚定。
荣国府里麻烦事多,不干净,朝廷上更是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没事陪三皇子看什么花灯?
因贾琏这话,贾政正好摇头道:“也是,三皇子他谬赞了,忠靖候爷你是看着琏二长大的还能不清楚?不过是天大的运气叫他撞见了,同朝廷北军捡了军功回来,能通个什么武事?”
“这…看二表兄您这话说的。”史鼎笑道:“我只是传个话罢了,去不去只看琏二的主意,实在不成,二表兄派个人去三皇子府邸里知会一声,也就行了。”
“这也是。”贾政深以为然。
一群大老爷们正说话间,贾母打边上垂花门中出现,过了来。
史鼐史鼎忙跟着贾赦贾政等起身,将贾母迎过来,请她坐了上席。
“本想过会儿就再去给姑姑您拜年,没成想您先过来了。”史鼐见了礼,笑着道。
贾母落了座,看了看左右,故作生气道:“还说我为了什么过来?你们这些爷们把一干伶人老生花旦都喊过来快活,老太婆在后面冷清,可不就得来凑热闹。”
“怪儿子考虑不周。”贾政忙认错。
“免了免了。”贾母笑道:“我看晚上就在这用饭就极好了,等下把家里的姐呀妹呀的都叫过来,你们把东西该收的都收了。还有现在这处戏不中听,贵妃醉完酒,小心唱到马嵬坡,快去换了,改好的来。”
“是是是……”
抱厦厅前很是忙活了一番后,重新分配了位置。
一干姑娘,三春、史湘云、林黛玉都出来了,凑成两桌玩飞花令。姐妹们都在,又是吟诗作对,贾宝玉自然便凑了过去。
王熙凤陪在贾母跟前说话,李纨犹豫了片刻,在三春这些姐妹的桌子边坐下。
贾环这个时候,终于被喊来露面。
贾琏没有上席坐了,在贾母旁边一桌重新落座。
戏台上匆匆换了戏服过来,正在唱着《四郎探母》,贾琏原本正盯着看,等听到旁边贾母又提起史家亏空的事情了,少不得竖起一只耳朵偷听。
“……我看了礼单,你们两家又说也不好过,今年还多送了这许多礼过来,能做个什么?”贾母对着史鼐史鼎埋怨道。
史鼐史鼎是给贾母这个姑姑拜年,送来的礼自然是有来无回的,荣国府这边就算不准备回礼,也是有着道理。
史鼐笑着回道:“不妨事,平常省一点也就罢了,京中各处逢年过节的礼,都该是几成就是几成,何况咱们两边又是同气连枝的关系,姑姑您这便更是短不了的,不然也叫旁人看了笑话。”
贾母又问:“你家的欠的亏空还有多少?”
史鼐道:“这个不好算,两百六七十万两是有的……”
“是两百八十七万五千余两。”史鼎在旁开口补充,他在内务府当差,对这事自然要清楚些。
“怎么好像是多了。”史鼐望向兄弟史鼎,有些疑惑。
这下子,史鼐他原本不甚在意的面色都改了。
“去年朝廷追缴亏空,不得已折算了些利钱上去,才堵住了内务府的口子……”史鼎无奈道。
贾母瞅了瞅这两兄弟,叹了口气。
“怕不是自打你们爹过世后,你们俩是根本没给朝廷还钱,这怎么使得,天天叫云丫头跟着你们受苦?我可是见不惯的!”
“姑姑您这话就严重了,真真哪里会对不住她?!”
欺负兄长遗孤的名声史鼐可不愿意担,忙解释道:“说是要还,但也无地下手,我和老三的仕途总要经营,如何能把家底都掏空了去?只先等等,待我和老三在朝廷的差事再升上几阶,那时弥补亏空才是容易。”
贾母似信非信:“那我可就看着你两个了。”
她当年从史家带来的嫁妆,以后家里三春出嫁,大房二房不说,只这里就少不得一个补五千两嫁妆,不能教她们因为嫡啊庶啊的在外面受了委屈,还有黛玉那边,也一样要补一份。
这般算下来,加上贾母平日里还要享受的用度,银子是万万没有再给史鼐史鼎的份……
终究是过年,正当欢庆,贾母没再提着史家亏空的事没放。
戏台上,正唱着四郎和辽国公主表明自己是杨家将的时候,外头来了王善保家的过来传话,说是林姑爷来了。
“快请进来说话。”贾母笑道。
“也是巧了,我们今天也来烧烧这热灶。”史鼐望向史鼎,说笑道。
林如海家祖上也是文勋侯爷,只不过四代人降爵,到了林如海这代就给降没了,家中远不比史家兴旺,甚至过年节,也只有他们父女同两个姨娘过活。
只不过朝野皆知,如今林如海改头换面,得了圣上看重,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林如海由人指引,从西边走廊转角处露面过来。
抱厦厅前的空地不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