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说过的讲学时辰。
左先生瞧了眼时漏,道:“误了时辰,可别耽搁了你的事。”
叶淮道:“先生书讲的好,道理讲的更妙,我如听仙乐,只想着先生再讲两个时辰,又怕劳累先生。”
左先生笑道:“倒没想到,你还是个嘴甜的孩子。”
叶淮老实道:“从前要拍陛下马屁,不甜不行。”
左先生倒不生气,哈哈大笑道:“咱们悄悄说一句,我可享到陛下如今都享不到的福气了!”
叶淮不禁笑道:“我替先生保密。”
左先生摆摆手,脸上仍然带着笑意,道:“去吧。我也饿坏了,昨天晚上跟林如海两个人灌了一肚子酒,清早起来只喝了一碗粥,这会子颇受不住,须得喝些热粥才好。”
叶淮躬身道:“先生受累了。我请姑母吩咐厨房,给先生做碗热粥来。”
左先生揉着手心,慢悠悠道:“累倒是不累,就是酒友不大好,喝了才几杯就醉成那模样,很不能尽兴。不过林如海那酒啊,这些年了,真是还没变呐。”
叶淮笑道:“先生恕罪,学生无能,现在还无法陪先生喝酒。”
左先生将手背过去,瞧了叶淮片刻,笑道:“你倒是不急。”
叶淮立即恭敬道:“先生大才,学生不敢多言。”
左先生幽幽道:“是很会拍马屁。”
叶淮一哽,只好道:“林大人前程似锦,于他而言,我不过是痴人说梦。即便是先生,只怕也只能徒劳无功。”
“你错了。”左先生道,“但不是后头那句话。”
叶淮愣住,震惊的反问:“前程似锦,非林如海所愿?”
“前程似锦,人人都愿,但并非是最重要的。”左先生肃然道,“古来难两全的何止是忠孝,人心总有挂碍,做人便不得不有取舍。”
叶淮怔然半晌,林如海的名字听了再久,见到林如海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但就是这几天,听了左先生的话,叶淮一想便知,对林如海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不明白。”叶淮道,“他这样疼爱他的女儿,两年前又为何将她送到京城?”
左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叶淮一直不怎么喜欢林如海这个人,打从心底里真心实意觉得林如海不过是皇帝的爪牙。他拉拢利用林如海,是因为他是皇帝安在他身边的眼线,他不能让林如海成为隐患。
可林如海并不是这样的人,这着实出乎叶淮的意料,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多谢先生。”叶淮最终道,“我……我会重新思量。”
……
才百感交集的出了左先生的院门,门外小厮又说长宁公主请他过去用午膳。
叶淮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偏偏又在花园里遇上了黛玉,这次他没再故意招惹人家,反而想主动避开,没承想黛玉主动出口叫了他。
“……哥哥,才下学?”黛玉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叶淮脚步一顿,心道,今天我是犯太岁么?你们父女俩哪一个都不肯放过我。
叶淮干巴巴道:“是,妹妹在这里赏花?”
后日便是中秋节,花园里新移植了各色菊花,本是争奇斗艳,好不热闹,黛玉身在其间,却让这些奇花异卉全成了陪衬。
黛玉尴尬道:“是……是啊。”
黛玉是特意等着自己的,叶淮无比肯定,但是为什么呢?黛玉明明避他如蛇蝎,恨不得看到叶淮的影子就躲开,是什么让她非得到这里来等着自己?
叶淮眯了眯眼,道:“那妹妹慢慢赏花,我先回去了。”
“嗯……我……”黛玉犹疑着道,“我听爹爹说,哥哥的老师是左先生?是画春水图的那位左先生?”
叶淮在心里无声笑了一会儿,父女不愧是父女,原来一位左先生,竟能撼动两个人。
叶淮平静答道:“是那位左先生。”
“不过,左先生是来教我念书的,并非作画,怎么,妹妹喜欢左先生的画?”叶淮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