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婆子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神色悲哀。
秀娘血肉模糊,血水已经凝结成血红的薄冰,覆在她的身上。
她已经没有丝毫生气,脸颊上倒是挂着静美的笑意。
老人躺倒在地,儒袍上沾满了宛如冰渣的血水,尤其是小腹处,血水已经有些乌黑,他白发凌乱,冻得乌青的苍老手上满是血污。
秀娘终究没能救得过来,体内那些寒气疯狂肆虐,老人根本压制不住,甚至反伤了自身。
本就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在数个时辰前慌忙抓药时,腰腹就不小心撞在桌子一角,内伤不轻。
这数个时辰,不断坚持救治秀娘,让他雪上加霜,将本就不多的寿元,尽数透支了个干净。
在忙前忙后与死亡赛跑了数个时辰后,得知秀娘回天无术,老人强撑的一口气也泄了,栽倒在了地上。
“王秋树...”陈老婆子靠在床边,苍老的眸子望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她想要起身,可悲哀抽光了她的气力。
李纯钧呆呆站在床榻前,嘴唇哆嗦,眸光的水花直颤,他握剑时从未抖过的双手,在此刻有些无处安放。
他想要去触碰沉睡的爱人,他弯了弯腰,双手停留在秀娘静美的脸颊上方一寸,怎么也抚摸不下去。
王富贵捧着凉透的汤药,哆哆嗦嗦走来,他想要去扶起自己的师父,可他只能扶住师父的腰。
师父沉重的身体被他小小的肩膀抗住,他一手搂着师父的后背,探了一下师父冰凉的鼻息,一手哆嗦着想要将汤药灌入师父的口中。
这药,他早就熬好了,就等师父救完人后喝上一口,可他中途热了好几遍,都凉了。
“师父,喝药。”
他想要掰开师父的嘴,可他只有两只手,他将药碗放下,擦去师父嘴角的血迹,缓缓掰动下巴。
他再次拿起药碗,哆嗦着倾倒,可土褐色的药液顺着老人的唇边不断滑落。
“师父,喝药...”
他依旧哆嗦着倾倒。
“富贵儿...”陈老婆子见到这一幕,艰难起身,双手撑在双腿上一步步挪动,她想要去安慰这个孩子,更想看看老人。
王富贵儿一边替师父擦去流出的药液,一边倾倒汤药,泪水在他眸子打转。
“富贵儿...”陈老婆子想要拉起王富贵儿。
“我知道!”王富贵眸子赤红,满是水花,大声吼道:
“我知道!
师父说药凉了会影响中气,要,要趁热喝!”
看着受刺激的孩子,陈婆抹了抹眼角的流水,摇了摇头,柔声唤道:
“王富贵儿...”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王富贵儿泪流满脸:
“师父都教我了,凉水会对内府脏器有影响,会引发肠胃上的痉挛。
这些我都知道!
药性还会下降!
师父喝药,喝药...”
王富贵儿不断去抹老人嘴角淌出的药液,他一边吼一边嚎啕大哭,老人的尸体在他身上滑落,他想要去抱起,陈婆想要安慰这孩子,伸手去拉他。
他犯了浑,被陈婆拉着手,不断挣扎。
“你放开我要喂师父喝药!
师父喝了药就能好起来了,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你怎么这么坏,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救师父,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能不能救救他,救救我师父吧,他救了这么多人,你们也救救他吧,啊,你们救救他吧。”
王富贵儿嚎啕大哭,悲声扯着嗓子。
“你们救救他吧...”